「这跟顾轻幼有什么关係?」
「当然有。」高怀泽笑道:「这诗一共十九首,我都已经背过。而今日那小高公子所吟诵的那首诗,每句话都出自这十九首当中。也就是说,他这首诗是照抄了高大学士的。」
「那……那是人家的祖父,也, 也不算抄吧。」
「这是什么话。」高怀泽跺脚道:「对于读书人来说, 抄一句话就是抄了。何况他是那什么三小君子之一。这样的德行,也配做君子吗?」
看着弟弟横眉立目的模样, 高璃月不由得收敛地笑了笑,又紧了紧始终未脱下的大氅,才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若真能揭露这事,也算是替轻幼出气了。」
听见这话,高怀泽眼前一亮。
「罗管事在收拾什么?怎么都晾在这了?」晓夏走过迴廊的时候,瞧着原本平整光滑的石围上被晾了一圈的旧书。
罗管事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鬆了松脖颈,面色悠閒道:「不过是一些积年的旧书罢了。」
「瞧着像是诗集呢,姑娘。」素玉随意扫了两眼笑道。
「诗集吗?」顾轻幼撂下手中的暖炉凑上前去,果然发现石围上正躺着一本本摊开的诗集。冬日里柔和的日光照在上面,让微微泛黄的书页显得格外温暖可触。
她随手翻开一本,惊觉上面的诗远非自己之前读得那些婉约词,反而尽显山河齐阔,全然是气吞长江,浩浩汤汤之语。
见她起了兴致,罗管事很快一个眼神递给素玉。素玉赶紧上前道:「姑娘若是喜欢,咱们把书先拿回书房去,在这儿站着,一会就该脚冷了。」
顾轻幼此刻已看得呆了,顺从地点了点头,便捧着诗集进了门。后头,自有晓夏和素玉两个将所有诗集都一一收拾起来,抱回书房。
「咱们姑娘的兴致都是一阵阵的,自从上一回高姑娘吟诵了几首李白的诗后,姑娘就喜欢上了,这两日不是去诗会就是看诗集呢。」晓夏往手炉里加了几小块银炭,笑眯眯道。
素玉则端了一碗燕窝牛乳进来,轻轻撂在案上道:「姑娘觉得,手中这本诗集和今日诗会上的诗比起来,谁的更好一些?」
「我不懂诗,可不能胡乱说呀。」顾轻幼的声音软糯柔和。
晓夏在旁忍不住道:「这还用问吗?你看诗会的时候咱们姑娘都是半听半玩的,此刻呢,连燕窝牛乳都不急着喝了,捧着书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了,叫爱不释手!」
「你小声些。」素玉轻轻嗔怪她一句,但很快也笑了。
直到晚膳时分,顾轻幼才终于把手边的第三本诗集撂下。而到这会她才觉得手腕有些酸痛,眼睛也有些发涨。
「上回高姑娘还给您拿了几本高公子写的诗集呢。」晓夏进门唤她吃晚膳的功夫,笑着道。「您这一时半会可看不完了。」
「都没有这几本好。」顾轻幼摇了摇头,望天感嘆道:「怎么能有这么厉害的人呢?连写诗都能写到人的心坎里去。」
「可惜我们都不认识写诗集的人。方才我问过晚大人了,晚大人也说,如今朝堂上没有这样的人物,想必是隐在什么地方教书吧。好了姑娘,咱们去吃晚膳吧,一会大人等急了。」
「嗯,小叔叔胃不好,不能让他饿着。」顾轻幼闻言急忙下了床榻,随手扯了件厚厚的披风。
另一边的小高府里,高氏正坐在膳厅内与膝下一子一女一道用晚膳。不等拿起筷子,高璃月先轻声咳了咳,瞧着娘亲脸色不虞,她赶紧咽了一口火腿云片汤压下来。
「你的咳疾不是已经好了么?怎么近来又有些咳嗽。莫不是染上了风寒?」高氏说话间眼神微眯,细纹立刻密密麻麻地爬上来。
「不是风寒,不是风寒。」高璃月面露紧张地摆了摆手道:「只是冬日天冷,因此咳疾有些反覆。轻幼已经给我又开了方子,说病有反覆也是有的。」
「不是风寒就好。」高氏脸色一松,眼角的皱纹顿时消退不少。接着,她亲自盛了一碗火腿云片汤递给高怀泽,口中的话却依然对这高璃月说:「若是风寒,近来就别去你弟弟的书房了。他正忙着读书,若是染上了病,倒是耽误要紧事。」
「是。」高璃月眼神一黯,口齿嚼动间,只觉得那火腿有些发咸,以至于半点鲜味都尝不出来。
高怀泽倒是吃得香甜,三两口吃光了一碗汤,才笑呵呵道:「没事,母亲,我身强体壮的,怎么会那么轻易感染风寒。」
「知道你身体好。」高氏慈爱地笑笑,将眼前的冬笋炒肉往儿子的方向推了推,自己则随便夹了一筷子茄肉,就着粳米饭慢慢下咽。
不比高怀泽心思简单,高璃月此刻已然没什么食慾了。她早已看出来,母亲心里藏着什么事,而这事自然也要像往常一样,留到膳后饮茶时再细说。
如此好不容易挨到晚膳结束,等到那几盏红茶端上来,果然高氏慢悠悠地开了口:「你们要将宇珩公子抄袭一事公开于众,这件事不许做。」
高氏的声音极有威严,此刻说罢,竟像有三两回声响彻在膳厅一般,让姐弟二人神情皆是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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