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桂儿其实生得很精緻,头小脸小,皮肤又白,穿上这样的一身衣裳果然显得愈发气派。「姑姑别再说了,陪我去见见我那馥儿妹妹吧。我总得让她瞧瞧,我的日子过得不比她差。」说话间,她又髮髻上补了一根金镶珠翠挑簪。那簪子恰好与锦衣上百鸟羽色相衬,更显别出心裁。
张姑姑看着那簪子,觉得自己浑身的肉都在疼。从夫人这么个大手大脚花钱的架势看来,她当初说给自己养老的承诺也只是一纸空文了。哎,想自己一大把年纪还每个月守着那点银子苦哈哈的过日子,她不禁也开始懊悔。当初怎么就没求着王妃去到馥儿姑娘身边伺候呢。
林桂儿没瞧见身边张姑姑那吃了黄连般的神情,自顾自将衣领缓缓拽得齐整,托着小丫鬟的手慢慢往狩场的正中央走去。
「这身衣裳是霓裳居的上乘之作。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林馥儿从小到大,也只得过一件霓裳居的衣裳。」她走路的时候特意轻轻拽起裙裾,唯恐染上了泥渍。
待到了林馥儿的帐子前,她却没瞧见人影,只有一位从前与林馥儿和自己都还说得上话的姑娘笑盈盈坐在那。瞧见自己走过来,那姑娘招招手道:「你来了?」
「魏姑娘。」林桂儿牵动裙裾,慢慢坐在她身边。毫不意外,果然魏姑娘惊呼一声道:「呀,你这身衣裳可真好看。」
林桂儿故作寻常,笑了笑道:「霓裳居的手艺,还算看得过眼吧。」
魏姑娘点点头,轻轻摩挲了一下那衣服上的雀羽,笑笑道:「果然精緻。」就是有些不合时宜而已。魏姑娘心道,这左右前后的姑娘穿得可全是骑装,这一位是怎么想的。
而林桂儿也是直到此刻才觉得出有些不妥来,因为目光所及,所有姑娘夫人们都穿着精緻简单的骑装,唯有自己穿着及地拖尾裙,像是要上戏台子似的……
不过,她还是硬撑着场面,淡然问道:「我那妹妹呢?又跑到哪里撒野去了?」
「撒野?」魏姑娘摇了摇头道:「馥儿现在可不是那样的人了。自从嫁给了小孟将军,两个人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最要紧的是馥儿如今的脾气也好了,再也不轻易发脾气了。你瞧瞧,他们正赛马呢,要不是我脚方才崴了一下,此刻也不必坐在这眼馋了。」
顺着魏姑娘的视线看去,林桂儿果然见到了林馥儿的身影。她此刻正坐在马上,穿着一件裁绣精良却又样子简单的妃色骑装,髮髻高盘,正与身边的一位男子笑语晏晏。那男子是少将军打扮,肤色近铜,英俊又潇洒。
「我这妹夫瞧着倒是比从前黑了不少。」林桂儿说道。她之前也是见过孟庭轩的,只可惜每次林馥儿都吵着闹着跟孟庭轩一道饮茶玩笑,根本不给自己留些说话的空隙。
「黑算什么?」魏姑娘不以为意道:「我们都觉得小孟将军比从前更加威猛英俊了。难道你不觉得吗?」
林桂儿怔了怔,再看向孟庭轩时,心里不由得一顿。自家丈夫同样是武官,可举手投足皆是粗犷之气,那胡茬亦是整日长在脸上,像是刮不干净一般。而小孟将军却是那种浸染过墨香的武官,因此虽然身形健壮,但脸庞英俊,棱角如玉,举止也很文雅。
最要紧的是,他对林馥儿简直太体贴了。眼瞧着林馥儿的马不过是小小的颠簸了一下,他立刻小心翼翼地问她有没有伤着。那眼神中的关切,是自己从来没在丈夫眼中瞧见过的。
浓重的酸意在心底荡漾开来,让她精緻的面庞变得扭曲起来。
「馥儿今天穿得也太朴素了,你看人家都穿得颜色鲜亮又明艷,她这身骑装有点太过普通了吧,瞧着料子也不是很精緻啊。」林桂儿忽然抬高音色道。
魏姑娘诧异地看向林桂儿,咽了咽口水道:「你不是认真的吧?」
「自然是了。我这做姐姐的,自然要盯着妹妹的穿着打扮,免得她失了分寸。」林桂儿昂起小脸道。
那魏姑娘轻轻翻了个白眼,呵呵道:「你看不出来吗?这件骑装用的是轻烟锦,这种锦缎已经很罕见了。据说她身上骑装所用的这一匹,是她婆婆孟夫人压箱底的陪嫁,一匹之价不亚五十金呢。」
林桂儿死死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两片轻薄的嘴唇深深抿起,半晌喉咙咕噜一声,才僵笑道:「这孩子就知道花婆婆的银子,怎么不知道孝顺婆婆呢?我如今可是把手上的铺子都交给我婆婆打理了,这样才是懂事的。」
「馥儿很孝顺啊。」魏姑娘心直口快道:「据说那花容浴堂现在每个月能赚一千多两银子,馥儿如今一个人就能承担起孟府的全部花销呢。」
「你知道什么?那花容浴堂是她亲祖母经营好了才送给她的,又不是她自己经营起来的,算什么本事。」林桂儿此刻已经难掩眼中的醋火了。
魏姑娘不说话了,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林桂儿。林桂儿被瞧得发毛,不由嗔怪道:「你瞧我做什么?」
「我瞧你好像很酸啊。每句话都这么酸,你自己不难受吗?」这位魏姑娘从前之所以与林馥儿处得来,也是因为性格直爽,从不藏着掖着。此刻,她咯咯一笑,颇有些嫌弃地一瘸一拐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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