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不期然想起那道士的告诫，兴致便减了几分……心中轻嘆，抬起身鬆开了她。
顾凉理了理衣襟，起身往外走，棠棠从床上爬坐起来，不解的问道：「顾凉，你去哪儿？」
「去书房，还有些事没处理完。」他淡淡说道，脸上笑意温柔，「晚上你先睡吧。」
棠棠懵懂的望着他，直到他离开房间。
……
这天夜里，顾凉在书房呆到很晚。
回房时，棠棠已经睡着了，顾凉洗漱后也躺下，身边的小人儿就像闻着了味儿，闭着眼睛钻进他怀里，软绵绵的贴着他。
顾凉的嘴角不知觉翘起，心想：真是个小缠人精。
搂着她调整了下睡姿，阖眼睡了。
……
夜色深沉，四下里寂静无声。
他感觉到细微动静，半梦半醒间睁开了眼睛……房间里黑漆漆一片，隐约有暗香浮动。
过了一会儿，视觉与触感才彻底苏醒过来。
他看见棠棠侧躺在他身边，含着他的手指……
她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眉眼，顾凉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只觉得自己那根手指无比冰凉，好似被冻住一般。
他微微动了动，棠棠若有所觉，吐出手指，抬起头来——
清纯妩媚的脸庞，仍是无邪的模样，嘴角却残留着鬼魅般的黑雾，淡淡散去。
黑暗里两人四目相接，都没有说话。
她没说自己在做什么，他也没问她在做什么。
若是像以前一样，帮他把那东西吃掉一些，应该会感到剧痛，因为她说过，它疼的时候，他也会疼。
可是现在毫无感觉。
他也记得她说过，她吃它，它也会吃她。
各种思绪纷纷扰扰，像乱飞的柳絮，看似轻盈，却能使人窒息。
她究竟是在吃，或是在喂，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棠棠。」
漫长的静默之后，顾凉低声问她：「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棠棠像是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依偎进他怀里，轻声说：「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没关係的……我可以改……顾凉，你喜欢什么名字，我就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不用了……」顾凉闭上眼睛，低声回道，「还是叫棠棠吧，这个名字挺好。」
第1478章 不能细想
又过一天，妙清道长再次为顾凉用针。
他按住朱砂的位置，以此往下移三寸，脸色顿时难看。
道长勃然大怒：「这个孽障！」
说罢，猛地起身，从包里取出拷鬼棒，作势要去找棠棠。
顾凉按住对方肩膀，「妙清道长！」
「顾先生难道还要护着她？」道长神色冷肃，「眼下你这隻右手，好比失火的房子，我往里注水，她往里浇油！如此反覆下去，你的手迟早会毁掉！」
顾凉说：「道长，这是我的家务事。」
「你怎么如此糊涂？！她是故意不让你好转，以此挟持你，想要操控你一辈子啊！」
顾凉神色未动，依然平静：「道长，用针吧。」
妙清道人连连嘆气：「施针又有何用？此消彼长，何时是个头！」
「她只是一时顽劣，失了分寸。」顾凉解释。
道长无奈，收起了拷鬼棒，重新为他施针。
顾凉全程静默无言。
他面上神情淡漠，心却直直往那无底的深渊坠去……
慕容承说她是个祸害，慕则宁或多或少因她而死，唯一能制服她的，是那把藏在墓园的匕首。
许多事不能深究，一旦细想，便如同无形而密闭的大网，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
匕首是她的尸骨打造而成，她放在慕则宁的坟墓前，是什么意思？生未同衾死同穴吗？他于她而言只是个陌生人，刚结婚时她就主动给他治疗，每天缠着他不放，真的是因为喜欢他吗？如果真的喜欢……又怎么会不在意对方的身体？哪怕他的手最后变化成妖怪，她也无所谓吗？天真单纯……懵懂无知……她做了几十年的鬼怪，能有多单纯？能有多无知？
究竟是她天真懵懂，还是他在自欺欺人？
顾凉想完这些，已是一身冷汗……
妙清道长施针结束，劝了一句「好自为之」，随后收起针盒，起身离去。
顾凉独自坐在书房里，沉声喃喃：「……红粉骷髅吗？」
……
这天晚上，顾凉没有回卧房休息，一直呆在书房。
半夜，棠棠揉着惺忪的眼睛进来，走到他身边，习惯成自然的爬到他腿上蜷成一个娇小的姿势，声音软糯糯的：「顾凉，你怎么还没忙完啊……」
他随意调出一份文件，低头吻了吻她的前额，「乖，你先睡吧。」
「你不在，人家睡不着嘛。」她娇滴滴的呢喃，小手划着名他的胸口，身上有股香甜的气味儿，像熟透的水蜜桃，那么甜，那么嫩。
顾凉不禁将她箍紧了些，声音低沉：「听话，我忙完了再陪你。」
她依偎着他，舒服的枕着肩膀，「人家要在这里等你。」
顾凉不好赶她，只得任她黏着自己。
装模作样翻了几页文件后，怀里的人彻底没了动静，她睡着了。
顾凉无声的嘆了一口气，将棠棠抱回卧房，而他自己毫无睡意，在床边枯坐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