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摇摇头。又道:「我知道,你弟做的那些事是太过分。你生气无可厚非,我已经替你狠狠教训过他了。只要你能消气,想怎么做都行,要打要骂都随你。只要能放他一马。」
柏程渊弯了弯唇角,眼里没带一丝笑意:「我消气也简单。」
他说着,抬眼看向一旁的柏远,又重新看向柏长平:「只需要把他送进去。」
「程渊!柏程渊!」
柏长平有些急了:「他可是你亲弟弟,你就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柏程渊淡淡反问:「我承认过吗?」
柏长平被噎了一下,随后重重嘆了声气:「你不承认这也是事实。今后柏盛的事情柏远可以不再参与,只要你放过他。」
「看来您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柏盛怎么样与我无关,我只要他得到该有的惩罚。」
对话就此陷入僵局。
柏长平很清楚,这件事不是能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方式说通。
两位亲兄弟,不光没什么昔日感情,甚至从利益上来看还是对立的关係。
在这种前提下,柏远做了损害他的事,柏程渊不想放过也都是正常的。
现在所有的枢纽都在他这里了。
柏长平静了良久,他抬头又垂下,再抬头。
终于开口道:「算爸求你了,放过你弟弟。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们母子俩了,看在我们父子的情面上,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柏长平说着,想去握柏程渊的手,被他不动声色避开。
他双手落空,停了片刻才收回去:「至于让你消气的办法,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去商量。只是现在,稍微松鬆口,你弟弟还小。」
柏长平的威严在柏程渊面前端了二十几年。
第一次求他,第一次苦口婆心面对面对他进行劝解,竟然是求他原谅。求他体谅自己犯下的错。
不光柏程渊,恐怕外人听了都很想笑。
一边的周曼脸已经黑到不能更黑。
她忍了会,没忍住,「腾」地一下站起身。再也顾不上什么贤妻良母的形象了,在众人面前指着柏长平的脸破口大骂:「柏长平,你还是个人吗?你简直就是个畜生!」
「柏远那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生出来的种,自己没好好管教。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有脸让程渊原谅他?你配当父亲吗?说出这种话,你就没替你儿子想想?」
柏长平正烦躁,瞪了她一眼,也回骂:「我是没好好管教,那都是因为谁?说白了拆散我和她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呸,你以为我嫁给你是心甘情愿的?你自己一大把年纪不要脸,还怪到我头上了?孬种。」
「你!」
柏长平指着她的脸,脸涨得通红:「泼妇,真是个泼妇!」
「泼妇也都是被你逼的!」
「……」
好好的一场父子谈心,忽然就转成了两人争吵,且一发不可收拾。
眼看着俞吵俞烈,柏长平说出的话也越来越难控制。
林冉转头看向柏程渊。
平淡,事不关己的平淡。
目光都不曾看向吵架的两人,淡淡地看向室内的某个角落。
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又好像在放空一切。
林冉见惯了他这个样子。
从前只认为他天生冷漠又高傲,骄纵大少爷罢了,任何事都不放在眼里。
可后来她了解了,尤其是目睹了几次柏家人对他的态度,她终于知道他会形成这样性格的原因。
没有让他热泪盈眶的亲情,没有温情的关怀,更没有让他放肆的场所。
他生长一天,就被成绩、利益所束缚。
按照家里人的要求,做到最好。生病了也没关係,不想努力的时候也要坚持下去。
他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吧。
就连大学时最喜欢的乐队,都被周曼勒令不允许再参与。
林冉太过感同身受,太心疼了。
以至于稍稍把这些事情往自己身上联想一下,整个人都忍不住发起抖来。
一旁的柏长平还在和周曼无休止的争吵。
「小远虽然做了不好的事,但也没有真正损害到程渊。人不是他撞的,不是还找人救了儿子吗?」
「你也别像个疯婆子一样指责我,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我现在把柏远接回来了,我要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职责。他犯的错我会替他承担。」
林冉闭了闭眼,终于忍不住冷冷开口:「请问,您想怎么承担?」
争吵终止。
从来在柏家扮乖顺的儿媳主动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聚集了过来。
柏长平本没将她当回事。
但看目前这局势,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林冉,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你也劝劝程渊。别意气用事,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
「是吗?」
林冉笑了下:「柏盛的损失我们姑且不提,柏程渊受过的伤害您想怎么补偿?」
「从小到大的生日礼物送过吗?他生病了照顾过吗?有没有亲自开过家长会,关心过他情绪是好是坏?」
柏长平愣了下,蹙了蹙眉:「这怎么,你扯这些做什么?」
「是您说的,要补偿,要承担。我们一笔一笔数,也好明算帐。」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