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的眸光渐渐下移,触上他的右手。
贺灼一怔,下意识地将手往后移了移,他沉默地垂下眼,逃避似得想要离开,却猛地被衝过来的时岁拦住。
「这不是哥哥吗,我们之前见过的,你记得吗?」
时岁见他不说话,补充道:「上次大富翁,也有我。」
贺灼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越过时岁,看向不远处的女孩儿。
阳光有一缕穿过她的发间,她正垂着眸,蝶翼般的长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依次给排队的男生发饼干,仿佛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这儿。
贺灼下意识地鬆了口气。
他收回视线,对着时岁点头,「记得。」
「那你要来参加我们班的数学竞赛吗?」时岁眨眨眼,「去了可以吃小饼干哦。」
他们班的无聊游戏压根没人愿意去,为了不让场面太难看,班长派了关星禾和时岁两个人出来拉人。
关星禾长得漂亮,是学校乐队的小提琴首席,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许多男生吃了她的小饼干,看在她的面子上也愿意去她们班上的摊位转一转。
可眼前的少年脸上一片冷漠,仿佛下一秒就要拒绝。
时岁慌忙说:「不去的话,也可以来吃吃小饼干嘛,星星昨天烤的。」
秋天的阳光似乎没有一丝攻击性,含着浅浅的暖意。
贺灼黑眸里无波无澜,刚想冷硬地拒绝,空气中飘来一阵栀子花香。
他抬眸。
那些拥簇着她的男生已经走了大半,女孩儿迎着光,手里端着盘子,站在他身前。
她咬了咬唇,声音软软的,「要吃吗?」
贺灼低眸。
淡蓝色的盘子衬得女孩儿的手白皙细腻,修长漂亮的手指搭在盘子边上。
「啊,只剩一片了啊。」时岁说:「那哥哥你快吃吧。」
空气中渐渐地飘过香浓的黄油味,烤得焦黄的饼干上缀着一粒椭圆形的杏仁。
贺灼手指微微蜷。
「那个。」不知从哪冒出了个男生,望了关星禾一眼,耳根儿都是红的,「饼干还有吗?」
时岁直截了当,「没了。」
「可是。」他垂眸望了眼盘子,有些不甘心地问:「这不是还有一片吗?」
男生看着面无表情的贺灼,觉得他怎么看都是不想要的样子。
「你要吗?」男生说:「如果不要的话......」
他话音未落,就见一脸冰冷的贺灼伸手,缓缓取走了盘子里最后一片饼干。
还未说完的话被卡在了喉咙口,男生一脸遗憾地望了眼关星禾,灰溜溜地走了。
贺灼有些懊恼于自己的衝动。
他微抿着唇,不经意地对上女孩儿的眼。
她那双浅浅的茶色眼眸微弯着,透出点期待般的笑意,「好吃吗?」
贺灼几乎还未体会到饼干的味道,便下意识点了头。
那双会说话般得眼睛更弯了些,像是两轮柔和的小月亮。
贺灼眼睫微颤。
一旁的时岁揽着关星禾的肩,笑眯眯地说:「那饼干发完了,我们先走哦。」
关星禾走了几步,又返了回来,小声说:「创可贴要每天换一次。」
贺灼一愣,回过神时,女孩儿已经转身离开。
阳光映照在少女们白净的校服上,满是青春里朝气蓬勃的味道。
他看着她们的背影,半晌才转身离去。
傍晚时,天空被晚霞映成美丽的瑰红色。
关星禾坐在车里,忍着悄悄侧眼。
少年正端坐着,晚霞映得他苍白的脸上一片红,仿佛是寒天里的冰微微软化。
直到到家时,她的嘴角都没落下来过。
吃饭前,原本答应要回来的关城宇打了个电话,说工作忙,恐怕又不能回来了。
几个佣人站在桌旁,一道道的菜往桌上摆。
关星禾似乎并没有因为关城宇不回来的消息而低落。
她静静地切着盘子里的惠灵顿牛排。
餐厅里安静极了,旁边的王姨突然说:「贺少爷,您的脖子是怎么了?」
关星禾抬眼去看,只看到他苍白的脖颈处似乎有一点微红。
贺灼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几寸,伸手触了触,低声说:「没事。」
「看起来挺严重的。」王姨有些担忧。
贺灼有些急促放下餐具,黑眸冷凝,掩饰般地站起来,「没事,刚刚别蚊子叮了一下。」
可关星禾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忍不住站起来。
只见一大片红伴随着小点点从贺灼脖颈蔓延到领口,渐渐还有往下的趋势。
关星禾被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你这是不是过敏了?」
她往餐桌上看,可那些都是日常会吃的食物,以前也没见贺灼有什么不对劲啊。
她下意识地想到之前的那片杏仁曲奇。
那边的王姨已经打电话叫了医生。
关星禾看着那片骇人的通红,心中忍不住涌起懊悔。
她低声问:「你感觉怎么样?」
听说有些严重地过敏会有生命危险。
关星禾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眸中涌上些湿润。
她抬眸看着贺灼,眼底含着一汪浅浅的泪,像是带着沾着露水的玫瑰,刺得贺灼心中一痛。
有一瞬间,贺灼竟什么都忘了,只道:「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