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悄无声地过去, 海市又飘起了雪。
关星禾回到家,一向蹲在门口等她回家的风信子却不见了。
她问王姨:「风信子呢?」
王姨压低声音,「您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
她脸色有些不好看, 压低声音:「太太回来了,刚刚大衣上沾上了风信子的毛,她有些不开心,叫我把风信子先关到笼子里。」
关星禾连忙跑进小隔间,被关在笼子里的风信子蜷缩成一团毛球,孤零零地窝在角落。
她连忙把小猫抱出来,它好像是被吓得不轻,抱在怀里,还瑟瑟发抖,餵了一个罐头,才好了些。
关星禾安抚完受惊的小猫咪,急忙往楼上走。
外头飘着落雪,几缕寒风吹进来,关星禾的脚步猛地滞住。
走道里,排列着好几个大号的行李箱和纸箱。
远远地,传来关城宇低沉的声音,「你就不能等到星星高考完再搬吗?」
「我会让那些人动作快点,在星星回家前搬完的。」
屋里一阵沉默。
林映嘆了口气,无力地说:「什么时候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吧,星星你带着,至于那个孩子,你领回来的,自然是你负责。」
「好好好。」关城宇像是被彻底点燃了怒火,他冷笑了几声,「说到这两个孩子,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林映没说话。
关城宇硬声说:「还好那孩子去了京市,要不然我再这样下去,星星都被他耽误了。」
林映像是明白了什么,冷声道:「人是你带回来的,现在又在朝我发什么脾气?我看你们关家的人,是最会弄这样的手段的。」
关星禾楞在原地。
风雪逐渐大起来,她感觉凉意从心底逐渐蔓延,她低下头,发现一边手都在抖。
那个缠绕着她日日夜夜的相依背影,哥哥的决绝的离开,一切的一切,仿佛拨云见日般,让关星禾明白了所有。
一点点飘雪落在她的脸颊上,她才恍然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家。
傍晚的街道空旷极了,细雪铺了薄薄的一层。
关星禾蓦得想起小时候,每到冬天,路面上全是厚厚的积雪,林映会给她带上厚实的棉手套,和她一起在家里的小花园里堆雪人。
她还记得那天,雪人大大小小排了一列,刚下班的关城宇看到这壮观景象,拍了拍手,也加入了战局。
那天夕阳西下,一家人呆在一起,大半个小花园里都是圆滚滚的雪人儿。
可现在,一切的美好分崩离析,在乎的人一个个离开。
雪一点一点的落下来,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她崩溃般地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冰雪划进她的脖颈,她不知哭了多久,天色慢慢暗下来。
关星禾抹了抹眼泪,打开手机,颤抖地按下一条简讯。
「哥哥,我好想你」
一分钟,两分钟,昏黄的路灯骤然亮起来。
这条信息依旧石沉大海般的没了回復。
女孩儿缓缓地站起来,看着空无一人的严冬街道,她想到贺灼的卡片上的那句话——
『成长意味着离别』
可如果是那样,她宁愿永远永远,也不要长大。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微风一吹,冰冷的雪水渗进她的衣服里。
手机震了震,是时岁的电话。
「星星,你在哪呢?你爸妈找你找疯了。」
苍白的雪铺满了街道,微风拂过来,把细碎的雪粒都吹起来。
关星禾突然说:「岁岁。」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走了。」
时岁愣了一秒,「啊?」
她抹了抹泪,「你和我爸妈说一声,我在你们家,可以吗?」
「你要去哪?」
昏黄的灯落下眼,女孩儿暗淡的眼底,逐渐有了一点光。
她声音缓慢而坚定,「去京市。」
她会学着长大,接受那些註定要离开的人,缓缓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那些应该留下来的人,她要一个一个,找回来。
告诉他们——
我才不要离别。
我要你,永远地留在我的世界里。
~~
下了飞机,天空早已乌沉沉的一片。
京市大学比想像中的还要大。
从海市坐飞机到京市,整整三个小时,飞越了大半个中国。
她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一时茫然地没有了方向,只能抓着一个路人就问:「您好,请问您知道宿舍楼怎么走吗?」
刚下了晚自习的男生被拉住,一时还有点懵。
但低眸一看。
这样冷的天,小姑娘穿着单薄的一件白蓝相间的衣服,像是哪个高中的校服。
王奇闻从小在京市长大,也没见过哪个高中的校服长这样。
「这,你是说哪个专业的宿舍楼,男生还是女生?」他搓了搓手,看着这水灵灵的小姑娘,耐着性子问。
灯光下,小姑娘那双大眼睛,漂亮到让人心颤。
「男生宿舍,应该是计算机系。」
「这不巧了吗,计算机系刚好和我们一层楼,你要找谁,跟我说说。」
「贺灼,你认识吗?」
王奇闻顿住,「卧槽,我还真认识,不过我俩不熟,要不你跟我上去,去他宿舍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