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宝枝被建安王妃一路拉带下去,脑子里却想着那句『剑都刺不死,泼点水上去还能要他的命』。
适才那么大的动作,薛邵胳膊上还有剑伤......
难怪他快步离开,只怕再不离席就要让梁国公的七十大寿见血了。
丁宝枝站住脚问:「王妃,我刚才没留意,您看到薛邵去哪了吗?」
建安王妃道:「我看他往南走,应该去了园子里的流云小筑,我带你过去。」
「不麻烦您,王妃您快回到席上吧,我自己问过去就好了。」
「你一个人可以?」
「反正我是去找薛邵,回来就是两个人了。」
目送建安王妃走远后,丁宝枝抓起两侧袄裙,沿着石子小路越走越深。
这一身繁重的行头拖拽着她,头顶的珍珠有千斤重般,压得她头疼。
也许不是让那发冠压得,是她连日奔波赶上了月事将近,这会儿身体终于吃不消,开始抗议了。
拐过羊肠小径,路上的柱灯都少了起来。
丁宝枝听流云小筑传出交谈声,迈开步子上前。
夜里视物不清,她穿过月洞门撞上一人。
那人身上熏了好闻的白檀香,气质温柔雅致,扶着她两肩帮她站稳。
丁宝枝抬头先是错愕,而后看清昏暗灯火下的白净面容,很是惊喜。
「荣达!」
第26章
容予伸出一指比在唇间,微微笑道:「夫人,叫我容予。」
丁宝枝讷然片刻,笑着点头,「其实该叫容太监才是,容太监怎么不在席上?」她偏头看向屋里灯光,「还有谁在这儿吗?」
容予不动声色侧过身,挡住丁宝枝视线,屋里灯火一晃,像是谁走了过去。
「这儿没别人,就是我和我司礼监带来的孩子。」
「孩子?」丁宝枝愣了愣。
听见有人叫他似的,门内走出个看着就乖巧伶俐的男孩,也做宦官打扮,约莫十三四岁。
他见了二人垂首道:「干爹,指挥使夫人。」
丁宝枝笑道:「那是你认的干儿子?他怎么知道我是谁?」
「他第一回 跟我出宫,我教他记住今天府上的所有人,指不定哪位就是他日后的贵人。」容予将那孩子招呼过来,「他是我从御马监特意调去司礼监的孩子,名字叫张栓福,做事又谨慎又肯卖力气,跟你当年一模一样。」
丁宝枝玩笑道:「那他要是又谨慎又BBZL肯卖力气,还懂得偷懒耍滑不就跟你一模一样了?」
容予唇边浮现一道浅浅笑纹,「夫人也别当着这孩子面拆我的台。」
「我可不敢。你说他叫张栓福?」丁宝枝看向那男孩,「没想过给他换个名字?」
这个名字在宫里可栓不住福。
宦官宫女大多出身贫贱,初进宫时名字要是叫得难听不是件好事,直接就被人分出三六九等来,不受待见。要是用着贱名的奴婢受到提拔,往往都会被各局各监的主子换个新名字,也讨个好口彩。
容予道:「既然夫人提出来了,不如就由你替他起一个?」
三人说着行至屋内,丁宝枝推辞无果后想了想道:「他既然跟着你认了你当干爹,那这个名字将来一定会被万岁爷时常挂在嘴边,嗯,我想想...不如就简简单单取个平字。」
「平安的平?」
丁宝枝点头,「也有安定平稳的意思。」
安.邦定国,平乱稳世,简单上口的名字叫着不累,也更显沉着可靠。
容予招呼张栓福到丁宝枝近前,跪下磕头,「奴婢张平叩谢指挥使夫人赐名。」
「快起来,这也没别人,我更不是你的主子。」
丁宝枝扶了张平胳膊一把,将人带起来。
容予道:「张平,去给夫人要些茶水来。」
丁宝枝本想回绝,但难得相聚,她前几次和容予碰面甚至都不能说上一句话,想着那就喝口茶再走,反正薛邵不在流云小筑她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寻。
张平退出去后,容予和丁宝枝都安静下来,五年间对方发生的变化彼此也都看在眼里,要想寒暄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容太监...」
「夫人你...」
二人撞上了话头,相视一笑让对方先说,丁宝枝喝了点酒,脸色透着丰盈的红润,容予端详她良久,含笑将目光看向别处。
「见你过得都好我就放心了,其实在我当上秉笔之后我想过去司衣司找你,权当衣锦还乡。但没多久万岁爷便让尚宫局整理了一千人次的特赦名录,我见你在上头,鬆了口气,这口气一松便觉得不见你也挺好。」
丁宝枝垂眸笑道:「我初任典衣也找人问过你的下落,可你那时已经到了司礼监,改换了姓名,我找人问询无果还以为你...」
「你找过我?」
丁宝枝笃定颔首,「是啊。」
容予释怀一笑,转而问:「白天你和指挥使是从外埠刚刚回京?」
「从曲州回来。」
「曲州。」他顿了顿,「曲州好山好水...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你们去曲州做什么?」
「他有公务。」
「噢,我听说了,曲州知府被革职,所以那辆车里是魏光禄魏知府?」
丁宝枝摇摇头,「我们回来时半夜遇袭,车里是袭击我们的人。」
「竟有此事?」容予担忧道:「这也太危险了,真是不堪细想,我看往后指挥使去外埠办案,夫人还是别一道去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