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满朝文武,肯把自家孩子嫁去成王府的,怕是没几个。
一来是那府上穷。
二来是成王的日子过的太不安稳了,今儿被罚了俸禄、明儿被贬去了外地,后儿被关进了宗人府。
这谁要是嫁了他,不就等于是在守活寡嘛。
如今独身的王爷并不多,朝臣琢磨着轮也该轮到睿王了。
不过一个从前一跳八丈高非得出家的王爷,那嫁过去也相当于守活寡啊。
这么一想,那些家里有女儿且正待发嫁的大臣连日来不是告病在家,就是上了朝连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不止是他们以为傅云墨要给傅云竹赐婚,便是傅云苏他们几个兄弟也是如此。
傅云苏还特意为了此事去见了傅云墨一面,结果意外得知他没这个打算。
傅云苏当时听完后一阵感动。
他心说,皇兄定然也是因为知道二哥对楠萧的情意,是以才不忍拆散他们。
唉,三哥果然是面冷心热啊。
这显然是傅云苏想多了。
其实真实的原因是,是段音离让傅云墨不要给傅云竹赐婚的。
她得承认,傅云竹一直以来都待她不错,傅云墨偶尔欺负欺负他她也不会说什么,但唯有涉及到感情的事情,她不想自己和傅云墨插手。
傅云竹若有了心仪的女子想成亲,他们就送礼。
若他甘心这辈子就这样孤身一人,他们也成全。
但少了一个能够赐婚的对象啊,傅云墨会就此放过那些专盯着给他塞人的大臣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
没了王爷,还有将军嘛。
远在北境之地的寇戎啊、傅云澜身边的副将和参军啊……总之没娶媳妇的通通给安排上。
傅云澜向来看重身边那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因此见傅云墨主动帮他们解决终身大事,一开始是很开心的。
后来得知朝中有些大臣嫌弃他们是大老粗,这傅云澜就不乐意了,直接带着人杀上门去把聘礼一放,哪个还敢给抬出来不成!
都得客客气气的把聘礼收下,好声好气的哄着,赶紧择了日子完婚。
几桩婚事之后,再没有人嚷嚷着陛下该纳妃了。
干宁一年,皇长子被册立为了皇太子。
年方五岁,入主东宫。
这一日,小太子结束课业蹦蹦跶跶的准备出宫。
一众宫人赶紧跟上。
负责伺候的小太监是鄂清当年收的小徒弟,他小心翼翼的问这位小主子:「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外面还下着雨呢。」
「去睿王叔府上。」
「哦,是去找您二大爷啊。」
话落,小太监被傅湛横了一眼。
收回目光,傅湛边走边说:「皇爷爷寿辰降至,我不知送他什么好,前日推牌九时无意间听睿王叔说起他给皇爷爷准备了一个玉雕的小狮子。
上次我赢了他一架翡翠如意四季屏风,我瞧他不舍的很,今日咱们再去找他推牌九,争取再赢点什么,到时候就拿这些去换他的小玉狮子。
皇爷爷向来喜欢小狮子造型的镇纸,我送给他,他一定喜欢,说不定一高兴就把他珍藏的古画送我了。」
「……」
哦,原来您费这么大劲儿不是为了哄您太上皇开心,而是为了要他珍藏的古画啊。
小太监默默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太子殿下睿智。」
他心里想的却是,您祸害起自家人来和当今陛下是真像啊。
而此刻向来祸害起自家人来不手软的陛下在干嘛呢?
不是哄媳妇就是去哄媳妇的路上。
那他媳妇又在干嘛呢?
答案是,赏雨呢。
连珠而下的大雨,是段音离素日最喜欢的。
她侧身坐在连廊上,看着宫人于荷花池旁忙碌,将破败的荷叶尽数除去。
段音离眸光淡淡,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嘟囔了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可惜了……」
可惜她难得会一句诗,马上就要没有用武之地了。
不料,翌日天阴,她穿廊而过,意外发现池中荷花未尽。
雨打荷叶,音色清脆。
她自言自语道:「这荷叶怎地还在?」
不妨身后男子长身玉立,将手中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薄唇轻启:「静听雨声。」
半晌后又道:「与你一起。」
段音离还未回身,唇角便已先牵起。
她回眸,一脸真挚道:「听说,下雨天和鸡腿更配哦。」
傅云墨垂眸,唇边漾起涟涟笑意,一脸宠溺的递上了鸡腿。
段音离拿起咬下第一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几日前听到的两位老嬷嬷的对话。
不知是谈及了哪家的闺女,说是有些贪吃贪玩,若非知道不可能,段音离都要以为她们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了。
其中一个嬷嬷说:「还未出阁嘛,日后嫁了人就好了。」
另一个则附和道:「日后再生个孩子,自己也当了娘亲自然就稳重了。」
段音离听完当时那个心虚啊。
出了阁,生了娃娃就会变的更稳重了吗?
她怎么没感觉呢?
总觉得,还是在被人当成小孩子对待。
因为她的待遇和傅湛是一样的。
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外地进贡来的什么时令水果,傅云墨拿来给她时,永远像幼儿园的老师那样,给她和傅湛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