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来北往的商人慕名而来,席间放鬆交流时,无意透露的消息叫人听了去。
顾澈看着纸条上的内容,面色凝重。
边关又打仗了。
去岁天寒,边外冻死牛羊无数,边外的部族没了口粮便南下攻城。
六个村子被屠杀殆尽,一座县城失守,死伤成千。
顾澈愤怒之下感到了一丝荒谬,靖朝边关兵强马壮,居然打不过一群没粮的部族,实在可笑。
消息传回京城,天子震怒。
文臣们趁机拱火,最后一道问责的圣旨送往边关。
元贤听完宣旨内容,人都蒙了,圣上的意思是,让他…让他以死谢罪?
这太严苛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他只输了一仗,况且下命令的人也不是他。
「陈大人。」
「我要见陈大人。」
然而周边士兵冷漠旁观。元贤倏地发寒,他起身就往外跑,陈璜才是主事的,只要找到陈璜,他就有救了。
然而一道有力的腿击袭来,元贤被踹飞在地,七八个壮汉一拥而上。
宣旨太监皮笑肉不笑:「元将军,都是体面人,别让洒家难做。」
他摆摆手:「洒家信佛,见不得血。」
白绫绞住脖子,越缠越紧,元贤被勒的双目圆瞪。失神间,他隐隐看到了顾二将军的身影。
曾经他中了敌人的圈套,是顾二将军劝住他,还让顾家子侄安抚他。
那时他不屑,认为顾家人装模作样,虚伪至极。如今情景重现。
可这次没人劝住他,事败后更没人保他。
元贤的意识散了,脑海里只留有顾二将军不敢置信的眼,和冷芒刀锋上刺眼的血。
他或许真的错了。
「公公,罪将元贤断气了。」
宣旨太监冷冷道:「拖去乱葬岗丢了吧。」
「这…」其他人迟疑。
宣旨太监嗤笑:「怎么,一个罪将还想入土不成。」
「是,公公。」
现场重新打理,底下人呈上热茶点心,燃起熏香,不像是在军营,倒更像是在豪宅。
陈璜不紧不慢行来,笑道:「公公忙完了。」
宣旨太监瞥他一眼,哼了哼。
陈璜使了个眼色,让其他人退下,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鼓鼓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宣旨太监也没客气,当即打开看了看,居然是一袋子色泽莹润,饱满大颗的珍珠。
宣旨太监眼睛亮了。当即抓了几颗把玩,他不爱翡翠玛瑙,独爱珍珠。
把玩了好一会儿,宣旨太监才恋恋不舍的把珍珠放回去:「这么好的宝贝挤在一个小小的袋子里实在委屈。」
陈璜笑道:「寒室简陋,寻不出置放器具,只能劳烦公公,还望公公莫要介怀。」
宣旨太监勾了勾唇,半真半假道:「陈将军真是个妙人。」
陈璜:「不及公公十分之一。」
宣旨太监被吹捧的心满意足:「行了,此次战败,元贤已经以死谢罪,这茬就过去了。」
陈璜心喜:「多谢公公。」
他又好生招待了宣旨太监几日,才把这个「吸血虫」送走。
看着远去的队伍,黄沙飞扬,陈璜面色阴狠。
「本将就不信,这军营离了顾家人不行。」
当日他们跟传旨京军里应外合,困杀顾家及其心腹。如今不过是对付区区蛮夷,那有何难。
传旨太监回京后,转送陈璜给汪忠义的孝敬,后者心领神会,帮着在天子面前美言了两句,又适时提起春闱,成功转移了元乐帝的注意力。
四月下旬,殿试。
师公子被钦点为探花。他亲手写下喜讯,命人快速送回江南。
实在是太险了,今年春闱当真是余首辅主考,而他爹在最后时刻给他寻来余首辅的着作。
会试中他名列前茅,殿试上再度提升名次,晋为探花。
师老爷高兴的不行,特意邀请文大郎赴宴,甚至隐隐透露出两家再合作之意。
喜从天降,文大郎喜不自禁。
文家这边好运连连,罗家那边就逊色了,尤其是罗茵茵。
她是怀着孕嫁入罗家的,如今四月底,她的肚子就挺得老大。
罗茵茵受怀孕之苦,她的丈夫不但不体贴,居然还去寻花问柳。
两人一通争吵,不欢而散。
她气得很了,闹着回娘家。不想在马路上看到一个熟人。
哪怕对方带着面纱,她也认得。
历经数月,文灵已经走出了阴影,明媚灿烂。
有时候不对比还好,如今毫无预兆的对比,罗茵茵气的心肝疼。
「贱人…」
罗茵茵指使车夫撞过去,车夫吓坏了:「少夫人,不…不行,会出事的。」
罗茵茵:「让你撞就撞,否则你别干了。」
车夫不吭声了。他常年赶马,自有一套法门。
「啊呀,让一让让一让,马失控了。」
车夫虽然这么喊着,但却不偏不倚向街边的文灵撞去。
「姑娘小心。」忽然一名男子拉开文灵和丫鬟。
摊主也在同一时间跑了,马车收不及撞上摊子。
文灵惊魂未定。
马车里先传出惨叫声,文灵听着有些耳熟,罗茵茵身边的丫鬟吼道:「少夫人流血了,快送少夫人去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