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祁欢就自己乐在其中的关在房里,鼓捣了一下午的衣裳首饰,晚上临睡前还嘱咐星罗次日要早半个时辰叫醒她。
星罗是个恪尽职守的好姑娘,次日天还没大亮,果然就依言将她从被窝里刨了出来。
祁欢强忍着起床气,半闭着眼睛洗漱更衣。
等她整个收拾妥当,抬眼再看外面,天才差不多算亮了。
昨日高家送帖子的下人说,今日自家公子和小姐会过来接祁家两姐妹。
嗯,他们这次不仅请了祁欢,也叫了祁欣。
祁欢收收拾好了,就要出门。
星罗就有点弄不明白她意欲何为了:「时间还早,郊外的马场是英国公家的,咱们头次过去,就算井叔能找到地方,人家国公府的看守不认识咱们,咱们也进不去的。」
云兮更直接些,当场便问:「小姐是不想和三小姐同行么?」
祁欢于是拿手指戳了戳她脑门:「帖子是高家下的,我自己都是客人,这得多大个脸啊,我还能拦着人家请别人?」
上回去宁王府,她之所以不想带祁欣,是因为知道那就是一场鸿门宴,对自家人尤为不友好。
这次这个局子,不管是顾瞻安排,还是高家兄妹攒的,却肯定都无恶意。
就是寻常出去玩的,她才不至于小心眼到耿耿于怀,还要去跟祁欣闹这种彆扭。
云兮明显还是会错了意:「可夫人和小少爷这个时辰应该也才刚起身呢,我们现在过去了也吃不上饭。」
祁欢无奈,只能实话实说:「二妹妹他们不是今日要启程离京吗?他们是要南下,我们刚好今日出城也走南城门,我想着反正顺路,早点过去城门附近转转,没准能赶上给她送送行。」
倒也不是她跟祁长歌之间的感情就有多好多深厚,就是设身处地的想想——
他们夫妻今日自喻家出发,送行辞行的都是喻家的亲戚长辈,祁长歌一个刚嫁过去的,基本等同于外人,就在这种气氛中出京远行去了……
也挺可怜和心酸的。
她领着两个丫头朝前院走。
这回连星罗都忍不住吐槽:「您还老说夫人对路姨娘和二小姐她们太宽容,以至于自己过得憋屈,您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一边嘴上嫌弃,一边还巴巴的特意起个大早去送人家。」
祁欢失笑,并不与两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只半真半假感慨了句:「我抨击的是男人享齐人之福,纳妾合理合法的这个制度,所以我替我娘憋屈鸣不平。可是换个角度来说,路姨娘也不是自愿给人做妾室的,长歌庶出的身份也不是她自己选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云兮脑子不太够用,对这话半懂不懂的,暂时还没太听明白。
星罗倒是懂了,却只若有所思的沉默下来。
除了那些一味只想攀龙附凤走捷径的人,身为女人,的确没几个是生来就愿意给人为妾的,就像是如果有的选,她也肯定选做小姐而不是个伺候人的丫鬟一样。
当然,这也得是杨氏与祁欢这样心思豁达的人才能清醒理智的对待这些事。
否则的话——
又有几个女人是可以不小心眼的吃醋较真的?
去到大门口,祁欢一边等着老井去套车,一边又嘱咐星罗:「我带云兮先走,你就在家等着高家表哥他们,跟他们说明一下情况,到时跟着他们一起去南城门外与我会和。」
「好。」星罗应承下来,也没再回后院,索性就等在了门房这里。
老井驾车,祁欢随他先赶到了南城门。
祁家住城东,离着南城门不算很远。
这个时辰,城门才刚打开。
出城的人还不算多,但是附近村落的百姓,却有好些赶着大早进城兜售新鲜采摘下来的瓜果蔬菜的。
城门一带已然人头攒动,热闹非常了。
祁长歌夫妻离京的队伍,起码得有一小个车队,会很好辨认。
祁欢打发老井先去跟守城士兵打听了,确定他们还未曾出城,祁欢也不急了,抖了抖裙子带着云兮跳下马车:「走,咱们先在附近吃个早饭。」
祁欢即使是穿成了不差钱的侯门千金,也依旧有个喜好吃路边摊的习惯。
原因无他——
大酒楼的东西,精緻是精緻,美味也极是美味,可一旦过分注重工艺就会多了匠气,不如路边摊的东西吃的痛快舒服。
一个寻常的早饭而已,吃的就是个热火朝天又舒舒服服的感觉。
祁欢喊了老井和跟车的护卫一起,就近走向路边搭建的一个卖馄饨烧饼的摊子。
多年的老字号,几张桌子板凳都黑漆漆的。
云兮刚掏出帕子要给祁欢铺在长凳上,斜刺里却一隻大手伸过来,先扶了正在嫌麻烦,单手扯裙摆的祁欢一把。
他的手劲有些大,明显就不是云兮。
祁欢仓促侧目去看,发现落在自己手臂上的是一隻手指修长漂亮的男人的手。
似曾。相识。
她再循着这隻手,抬头去看它的主人。
入眼——
果然是顾瞻浅淡含笑的那副眉目。
祁欢下意识左右环顾一圈,难免诧异:「你怎么在这?」
顾瞻见云兮已经把帕子给她铺好,就先扶她坐下,一边掏出自己的帕子擦筷子,一边才语气散漫道:「特意过来跟祁大姑娘偶遇的,但是看姑娘的神情……似乎并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