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跪着的那三个,齐刷刷抬头看他,仿佛是因为没挨一顿打显得有点不习惯。
顾瞻已经抬了抬下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那三个还愣着,老者反应最快,赶紧领头道谢:「谢世子爷不责之恩。」
然后率先起身,又跟赶鸭子似的赶着那几个往外走:「还不起来,走走走。」
待着他们走后,已经等在院外有了片刻工夫的管家便带着几个婢女走进来。
端着茶水点心和水果。
顾瞻微微颔首,他们便鱼贯而入,全都规规矩矩的埋着头,将东西摆到桌上便又飞快的退了出来。
依着顾瞻平素里的作风,他这样突然带了个姑娘回来,并且两人之间举止还十分亲昵……
祁欢的身份并不难猜。
管家搓着手,明显透出几分紧张来,又问顾瞻:「世子您看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顾瞻回头看了祁欢一眼。
他第一次带祁欢回来,其实自己心中也是略感局促的。
也都说不上还需要再给她准备点什么,就只烦躁的摆摆手:「暂时不用了。」
管家却唯恐怠慢了未来主母,又问:「那晚膳呢?要让厨房准备吗?」
顾瞻道:「不用,她晚饭不在这吃。」
打发了管家,他重新转回屋内,却是迟疑片刻才合上的房门。
祁欢看在眼里……
到底是没好意思明目张胆的笑出声来,只端起茶盏,掩饰着往旁边别开了视线。
可顾瞻的注意力本就尽数在她身上,她这一点欲盖弥彰的小动作,他自然也是尽收眼底。
只是这事儿还能怎么办?
这丫头疯起来几乎百无禁忌,他着实招架不住。
他重新折回桌案旁边,也端起一盏茶,倚着桌子浅啜了两口,等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才问她:「一会儿带你在府里四下转转吧?」
祁欢想了想,却是拒绝:「还是不要了。」
顾瞻微微诧异,又一次垂眸看她。
祁欢道:「我这样过来,已经有登堂入室之嫌了,再堂而皇之的四处去逛……别人会以为我这是恬不知耻的觊觎你家的主母之位的。」
有些事,她并不在乎。
可是另有一些没必要的流言蜚语,能避免还是要儘量避免的。
顾瞻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可——
难道这整个下午他二人就呆在这个书房里大眼瞪小眼?
顾瞻面上略见了几分纠结为难。
祁欢已经将他这书房打量一遍:「你平时就是在这个院子起居的吗?」
「嗯。」顾瞻道,「隔壁还有一间卧房。」
一般人丁旺盛的府邸,男孩子长到十多岁都是暂居外院的,为的是将后院腾出来给已有家室的长辈和女眷居住,可平国公府里并不存在这样的忌讳。
祁欢不由的又看了顾瞻一眼。
「哦,之前云澄住在这里是一方面,」顾瞻解释,「再有我住在前院,平时进出会友都更方便些。」
他喝了两口茶,就拿起托盘里的小刀将西瓜切块盛在碟子里,连带着果签一起换到祁欢面前去。
祁欢尝了一块。
应该是井水里冰过的,刚捞出来,还冰冰凉凉的,她就顺手又餵了顾瞻两块。
两人吃了会儿水果。
彼时正值晌午,外面蝉鸣声响起,听着挺闹人的。
祁欢接了顾瞻递过来的湿帕子擦掉指尖上黏腻的水果汁水,这才主动站起来:「这会儿外面太阳太大了,我等过午日头没那么烈了再走,你最近不是很忙?如果有事情要做你就先做,不用管我。」
顾瞻的事情,他其实可以等晚上回来再抽时间做。
可是现在他和祁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不找点事情干,转移一下注意力,就总禁不住要胡思乱想。
「没关係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这样晾着祁欢不好。
祁欢自案后踱步出来,走到书架旁随手抽了两本书出来,笑道:「没关係啊,我消消食,一会儿就歇午觉了。」
「那好吧。」顾瞻这才应下。
祁欢拖了把椅子过来,拿着本书坐在他桌旁自顾翻看。
顾瞻见她当真不介意自己忙别的,这才摆出笔墨,先给老国公写了封家书。
信件不长,只写了不到一页纸。
之后,他取出随身收着的私印,盖好印章就将纸张摊放在桌角等着晾干墨迹。
同时,他又另取了纸张,埋头继续写着什么。
祁欢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毫无兴趣,原因无他——
顾瞻这里的书,不是兵书就是那些名家讲之乎者也的大道理的。
她看繁体字和文言文本就费劲,这些还都是老学究写的,就更难看得进去。
百无聊赖之下,她便瞄上了顾瞻晾在桌角的家书:「我能看看吗?」
顾瞻做事的时候十分专注,被人打扰,他下意识皱了下眉,随后飘过去一眼,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随你。」
祁欢于是起身走过去,捡起那张信纸来看。
顾瞻这家书写的十分简练,总结起来一共三件事——
第一件,问候老国公的身体情况;
第二件,交代了他定亲的详情;
第三件,就是告知老国公云澄置办了宅子,刚从这府里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