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看着她,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那么那么的喜欢她,从相识以来最大的心愿便是与她共度余生,总不能因为不信这幸福来的太突然就反过来劝她理智甚至放弃吧?
可——
现在突然转变了想法的祁欢,却又叫他觉得心里发慌和不踏实。
真心悦爱一人,是会希望她能快乐幸福的。
顾瞻从来都把持着分寸,没有想过逼迫祁欢就范,可即便是无怨无悔的等待,他也怕她的妥协并非是发自本心的抉择。
「我不骗你,若这是在一开始,看到姑母今日的境遇,我会毫不犹豫的转身放弃你,因为我太自私了,明知道那可能是个火坑,我就绝对不会去尝试着赌运气。」面对他的审视,祁欢不避不让,她只是依旧冷静而理智的解释给他听:「可是现在……」
她说:「我愿意拿我余生所有的运气去赌一次,赌你可以一直和我走下去。」
她又说:「顾瞻,这么久以来,并不是一直都只是你在单方面的喜欢我,我也是喜欢你的。虽然这感情的深刻,的确经历过一段循序渐进和我不断想要放弃挣脱出来的过程,可是现在我确定,我是喜欢你的,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一种,是那种错过了便会抱憾终生,永远都无法释怀的那种喜欢。」
她抬起自己的右手,也隔着衣物触在顾瞻心口的位置。
然后,缓缓的勾唇笑了。
无需言语,聆听他心臟跳跃的节奏,她就能够确定这个男人对她的喜欢有多浓烈。
两个人,彼此相爱,的确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茫茫人海中的相遇,本就十分不易,其实也不需要有多轰轰烈烈,只看着他这个人健康鲜活的出现在眼前就足以心生欢喜,觉得这人生充满乐趣,人世间到处光芒四射。
她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思维行事都与这里的生存规则格格不入,是顾瞻的出现,给了她极大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他会尊重迁就她那些「不可理喻」的三观准则,却未曾试图强行改变她,默默地守护跟随,陪伴她度过了这段最迷茫的日子。
即使现在她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存法则,可是却再难想像如果放弃了顾瞻,她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与其说她是适应了这个时空,不如说她只是适应了有顾瞻存在于她身边的这个世界。
少女微微仰着头,眸中的光芒明媚又热烈。
顾瞻终于恢復了自我意识。
他指尖若有似无的碰触,轻轻描摹过少女洋溢着笑意的眉峰。
这样感情热烈又直白的祁欢,叫他在欣喜若狂的同时也对她生出更多的愧疚与怜惜,所以他的态度反而迟疑:「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为了成全我自己对你的那份喜欢,就一意孤行,终于一起将你也拉进了这个漩涡里。
没有人愿意自己付出的感情却永远得不到回应,可祁欢如今这样,却叫顾瞻隐隐的又有点害怕。
高长捷出事之后,也不仅仅是祁欢在纠结恐惧,这种情绪,他也有的。
「既然未来吉凶未卜,那便早些在一起。」祁欢却并非一时心血来潮的说说而已,她伸手抱住他,将脸庞贴靠在他胸口的位置,坚定的道:「我不许你退。是你先招惹我的,你得负责。」
把一个已经放在心里的人连血带肉的剜除掉,那撕扯出来的疼痛,大概不比将灵魂从肉体上剥离更轻几分。
祁欢是个很吝啬也很珍惜自己感情的人,所以她动心的很慢,也很艰难,几乎拼尽了半生勇气的挣扎。
于是她想——
如果要她从有到无的再放弃掉一个人,凭着她现在剩下的那些勇气,她可能已经不可能再做到了。
曾经她有多挣扎,怕顾瞻不能陪她走到最后,现在的她,就有多迫切的想要早早抓住他。
儘可能多的在一起吧,现在错过的每一天,都有可能变成将来有一个人离开之后存在于另一个人心里的遗憾。
「好。」顾瞻的手掌轻轻托在她背部,表情重新愉悦起来,「回去我就和姐姐商量一下,然后去信给祖父,看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能得空回来一趟,我们儘早定个好日子。」
高家刚刚办完了丧事,他俩站在人家门前腻歪不太好。
各自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两人也便离开了。
祁文景夫妻俩已经坐马车先走了,江玄自觉让了自己的坐骑给祁欢。
高府的大门之内,高云渺过来查看府外还有谁家的车驾,以确认客人是否全都送走了,刚从前院的小花园里出来,就看大门口这边的影壁后头,有人藏在那,鬼鬼祟祟的探出半颗脑袋朝大门外张望。
那背影她看着眼熟,但因为今日过府的客人穿的衣裳都差不多,年轻公子们的装束打扮一般也都差不多,她倒是一时没认出来究竟是谁。
只是心里起疑,她目光四下一扫,顺手抽出旁边花坛里用来支撑树苗的木棍。
拎着,也放缓了脚步慢慢凑过来。
彼时秦硕正在偷窥大门口的祁欢二人,虽然离的不算很近,但是竖着耳朵集中了精力去听,断断续续听到几个音符,再看他俩黏黏糊糊那个腻歪劲儿……
也大抵能拼凑出两人对话内容的全貌。
他这边正不屑的龇牙咧嘴,冷不防发现旁边也探出一颗脑袋,循着他视线的方向狐疑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