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看了几秒,在眼看人要出宴会厅时,默默起了身跟上去。
凌漾按了两下电梯,门开了,只是低着头进去时身子不小心擦到门,虚晃了一下。
那一秒,一双手伸去扶她:「姐姐。」
凌漾端着恍惚的一双眼去看,定睛看清来者是谁后,她收回手,语气不带一分感情地道:「你来干嘛?」
她进去,站好,伸手按关门。
周颂站在她一侧看着她按完门又把身子靠向了墙,人垂着脑袋,晕乎乎像是下一秒就要跌倒的样子。
周颂问她:「你怎么敬个酒而已,喝那么多?」
「你谁啊,你管那么多干嘛?」她皱着眉抬头,不满地瞪他。
男孩儿俊逸的眉眼上染着纯粹的歉疚,更添几分乖巧纯良的帅气了。
凌漾暗暗懊恼地移开脸。
电梯在飞速运行,暖黄色的灯光笼罩在二人身上,却暖不起她一身寒气。
周颂格外愧疚地说:「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直以为我们没有那么多交际,所以不说好像更好,我是怕说了你不自在。」
凌漾笑一笑,冷冷地睨他:「我今天要是不说那几句蠢话,你到八十岁都不会和我坦白。」
「我不会。」他想都没想地说,斩钉截铁。
她移开眼神低下头没去看他。
周颂试探性地喊:「姐姐。」
凌漾没说话。
电梯到了,她撑起身子要出去。
周颂下意识去扶她。
她一把挥开他的手:「滚开,别逼我真扇你一巴掌。」
周颂的手僵在半空。
凌漾出去时,见他人还一动不动,就余光淡若无痕地微微觑他。
男孩子目光还落在她刚刚站的地方,暖黄的灯光把一袭黑白正装衬得温柔三分,整个人都清隽又温润,只是那清晰而分明的下颌线似乎因为紧绷的呼吸与深深抿着的唇而更加棱角分明了。
从她这个角度看,那双只看得到一角的桃花眼飘着明显的深沉。
凌漾脚步有半秒钟地微滞,再继续往前走。
混沌的脑子似乎因为这一眼,像被拉开了一条缝隙,里面有了短暂的一丝清明。
她思忖了下他小时候的样子……
但好像想不起来。
只是长大了粗粗一看,能感觉和小时候不一样了,而这会儿再仔细研磨那副五官,其实他长在她的预期想像里。
高冷少了一些,冷酷少了一些,现在很暖,只是不太爱说话,偶尔也很帅得很痞气,有种小时候对她不屑一顾的味道。
顾着想事情,凌漾脚步一个不擦,被自己绊倒了,踉跄着差点跌倒。
周颂在电梯里听到声音,火速出去。
一样看到几米外的女人扶着墙弯着身,站不稳的样子。
他马上过去扶她。
凌漾推了推,没推开,火冒三丈:「你滚不滚?」
「你要打就打。」说着他继续扶她。
凌漾抬脚踹了一下。
细长的高跟鞋踹人可不是玩的,周颂眉眼深深地跳了一下。晃神之际,她顺势把他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
视线重新交缠在一起的时候,她怒火中烧,他可怜兮兮。
眼见他还要过来,凌漾气得说不出话。
周颂把人扶到伴娘休息室。
她穿着八分高的鞋子,每一步都晃晃悠悠的。他又扶着人到床上去。
凌漾呼吸微乱,手指不断揉着太阳穴缓衝那种天旋地转的晕眩感。
最眼前的影子一直没动,她说:「你可以滚了。」
「姐姐……你喝水吗?」
「不喝。」
周颂出去,在客厅找到饮水机,倒了杯温度适宜的水进来。
凌漾唇角抽了抽,说:「你听不懂话吗?」
他放下水,又对着她说:「早知道我就第二天见面时就跟你说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冷漠道:「别再说这些没有用的,出去,我不想听这些。」
「姐姐。」
「出去。」
周颂忽然在她面前屈膝蹲下。
凌漾:「……」
男孩儿虽然单膝跪地,但脊背挺得笔直,一隻手扶在她的身侧床边,脖颈扬起,望着她。
凌漾放下揉太阳穴的手,眯着眼与他不明不白地对视:「干嘛?我再说一句,滚、出、去。」
「你要怎么才原谅我?」周颂问,「你别这样姐姐。」
凌漾哼笑,望着这俊逸的脸孔,咬牙切齿地说:「不打算原谅啊,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谢谢。」
「……」
「姐姐,你要不就真的揍我一顿,给我几巴掌,你别这样……」
男孩儿磁性的声音似因为压抑着什么而显得深哑。
凌漾听出来了,抿唇不语。
「对不起。」他又道歉,桃花眼里没有了往日的澄澈神采,全是黯然神伤,「你生气你打我。」
「不想看到你。」她扭开脸,手指了指门,「出去,别打扰我,以后别出现再我面前。」
周颂没动。
静默两秒后,凌漾正要开口,他就先她一步出声:「姐姐……」
他声调放软,尾音拖得老长,分明是在撒娇。
「姐姐,求求你了。」跟只小奶狗似的,抱住她的手,「我错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