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力,我疼了就也得用力,到时捏断你的鼻子可别怪我。」慕青临说。
这种时候周意也顾不上面子,小心地给自己寻找退路,「如果我选你餵呢?」
慕青临微笑,「这不是正在餵你?」
碗顶到了周意嘴边。
浓稠汤药很快顺着嘴巴流进来。
细细一股,缓缓得,经过喉咙,周意本能做出吞咽动作。
苦……
这是周意的第一反应。
然后就是强烈的干呕感在喉咙里翻涌。
周意不得不紧闭双眼用力往下压。
这种感觉太冲,以至于她没有精力再去关注其他,包括慕青临在她成功咽下第一口时就鬆了手,后半程只偶尔用手指帮她抹一抹嘴角溢出来的汤药。
……
周意觉得这口药她可能喝了有半辈子那么长,听见慕青临说「完了」睁眼的时候,视线都是花白的。但她还是能非常标准地冲慕青临竖一根手指。
本来是小黑他们常用的那根,伸到一半,头顶传来一声从平到扬的「嗯」。
周意立刻改成大拇指。
然后倒了过来。
慕青临把她的手指敲回去,满意地说:「这不是喝得挺好得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周意紧攥着手,深思熟虑一会儿后抬头,「要不还是绝交吧,你这样的朋友我高攀不起。」
从这个角度对视,慕青临发现周意的眼睛红了一圈。
她的眼睛本来就大,还留着少年人黑白分明的清澈,现在睫毛被沾湿,一丛一丛地黏在一起,眼底红丝密布,水光轻覆,衬得一张脸白如纸张。
慕青临捏着碗,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她真没想到周意的感官会这么抵触中药。
早知道就换颗粒了,药效差点就差点,怎么都不会把人折腾成这样,还有刚……
慕青临捏过周意鼻子的拇指和食指压在一起摩挲着。
她刚不该那么心急。
「喂,你干嘛这个表情,我不是都喝光了?」周意看到慕青临眉头紧蹙,崩溃道。
慕青临回神,「刚说什么?」
「昂?」周意一怔,忽略中间过程,再次放下狠话,「绝交,你这样的朋友我高攀不起。」
慕青临分开手指蜷了回来,「没事儿,我可以低就。」
「……」出门能带点脸么?
——
楼下,唐远舟稍微得空就跑过来坐着等结果。
见慕青临下来,他把椅子往后一顶,问她,「喝了?」
慕青临,「一口没剩。」
唐远舟,「牛……」
「我还以为房顶难保。」唐远舟看着自己亲手装修的房子嘆气,「上一次让她喝中药,我吼也吼了,玲玲哄也哄了,屁大点用没有,气得我差点和她打起来。」
「你和周意?」慕青临很难想像那个画面。
唐远舟,「动手之前,我被玲玲拾掇了。」
「挺好……」
「所以果然还是毛病深,晾晾自己就怂了吧。」唐远舟说。
慕青临走下来,「深以为然。」
不多会儿,唐远舟看到没穿外套的慕青临带着一身寒意从外面回来,手里捏了串糖葫芦走过来问:「你觉得这东西哄着有用没?我找了一圈,没看到什么甜还不腻的。」
唐远舟没听懂,「哄谁?」
慕青临,「周意……」
唐远舟仿佛听到了很清脆一声「啪」。
不是对晾着晾着自己就怂了的结论深以为然吗?
现在这是干嘛?
脸打得真响。
——
慕青临再上来,房间里空空如也,她仔细环顾一周才发现周意在床上躺着,缩得和小虾米似的,被子一直拉过头顶,也不怕憋死。
慕青临走到床边坐下,用糖葫芦的棍子在被子上戳了两下说:「大白天睡觉,失业了?」
「放屁……」周意的声音隔着被子飘出来,听着奄奄一息,「我一张图顶你一年工资,就算失业也不会沦落到喝西北风。」
「呦,还是个小富婆,那是不是可以甩我一脸支票,让我从此消失?」
「我可以甩你一脸钢镚,敢要么你。」
「不敢……」
「那就少废话。」
周意两隻胳膊往前一摊,直直掀开被子想坐起来。
刚动,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周意快速翻身趴下,把喉咙里难受的呻吟埋进了枕头。
饶是这样,慕青临还是能听清楚。
「怎么了?」慕青临沉声问。
周意没说话,脸往下埋,肩背弓起的轮廓随着呼吸急速起伏。
过了大约有一两分钟,周意终于有气无力地咕哝了声,「一直想吐。」
「……」慕青临在周意后背悬着的手停顿几秒,轻轻搭了上去。
周意身体微颤,跟着慕青临安抚性的轻拍慢慢放鬆下来。
等喉咙里那股噁心劲儿彻底消失,周意用脑门顶了顶枕头,肩膀带动身体一点一点爬起来,靠墙坐下。
整个过程肉眼可见得艰难。
「我没想到你对中药反应这么大。」慕青临说。
周意把被子拉到腿上盖着,对已经伏法的慕青临进行鞭尸,「也可能是这两天吐多了,胃浅。」
慕青临有口难言,认命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