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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隐忍,这般倔强,这般清冷,竟让他心中忽然一动。

记忆中也有一个小女娃,她轻功奇差,但却性子倔强,每一次从半空中摔落,都会毫不在乎的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继续借力起飞。

她说:「教我习武的师傅说,我不适合练武,还说我在这方面没有天赋。我不信邪,我不但要练武,还要有一天技压群雄,让他刮目相看。遥」

她说:「我不努力不行,有一句话说的好,笨鸟先飞,只要不放弃,总有见成效的那一天。」

起飞,摔倒,起飞……她身上都是伤,稚嫩的脸上布满了泥土,但她却笑的很明媚:「大哥哥,我这一次轻功跟上一次相比,有没有进步?」

当楮墨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时,想要撤回已经来不及了。

他拿着手绢在帮她擦拭唇角的鲜血,她睁开眼睛看着他,眼眸漆黑沉静,分不清是喜是怒。

那双眸子,太过冷清,太过疏离淡漠,好像一池静水,哪怕天上下刀子,横空飞石子,都不足以升起丝毫涟漪。

那样的冷,足以冻结楮墨难得浮上心头的柔软。

楮墨面色一点点的寒冷下来,有一种堪称久远的怒气涌上心头,将手绢直接甩给她,摇着轮椅退后几步,似乎连跟她靠的太近,都将是一场罪孽。

「人鬼殊途,朕倒是第一次见识,有人吃了堕胎药,是从上面吐血的。」

不得不说,楮墨这话说的极其狠毒,没有丝毫怜悯不说,眼眸间甚至寒光乍现。

凤夙看着飘落在腿上的手帕,深蓝手帕,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和文字。倒像楮墨一贯的行事风格,深沉而谨慎。

手帕上沾染了些许暗色,那是她的鲜血,凤夙有些精神恍惚。

将手帕拿起,手臂就那么耷拉在腿上,静静的看着楮墨,唇色因为鲜血点缀修饰,有了淡淡的血色。

「手帕脏了,回头洗干净,定当归还。」

「染了血的污秽之物,还留它何用?」楮墨说的淡漠。

凤夙握着手帕一点点缩紧,眉心清寒,宛如白雪映照,凉意沁人。

「皇上说的是,凤夙早已不是当年的凤国七公主,国已亡,家已破,就连以正常人身份流连尘世都是奢梦一场。既是女鬼,出身血腥地狱,鲜血自是不如凡尘男女这般金贵,所以你说我的血乃污秽之物,倒也说得极对。这手帕染了鲜血,自该毁掉才是。」

凤夙说着,挥手间,手帕自半空中徐徐飘落,然后罩在了晨间来不及熄灭的青灯之上。

「呲——」的一声响,手帕发出幽幽蓝光,然后那蓝光渐渐转化为红光,悄无声息的燃烧了起来。

看着燃烧正旺的手帕,楮墨的心竟然狠狠的抽了一下。

从来没有人如她这般,对于别人的讽刺默默接受,然后寻找合适时机,风轻云淡的自嘲回击。

字字句句看似是在自贬,但却在无形中将言语化为寒芒刺向了对方,于是那些原本羞辱她的话,瞬间烟消云散不说,甚至还变成了笑话一场。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始终都一个样,没有愤怒,没有难堪,一派若无其事,好像受了言词攻击侮辱的人不是她,而是旁人一般。

在这种情况下,楮墨心里开始有了一丝后悔。

这话真新鲜,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有后悔的时候,也不允许自己有后悔的机会,但是这一次,他或许话语有些过分了。

伴随着凤夙的呕吐声,又是一口鲜血没有控制压抑住,瞬间夺口而出,这一次凤夙下巴处全是鲜血。

见她这般模样,楮墨倒是一时忘了先前言词恶劣,连忙上前想要查看她究竟因何才会这样。

手还未触及她的身体,就被她不动声色的避开。

「刘嬷嬷怕是快过来送药了,皇上还是避一避比较妥当。」

经凤夙这么一提醒,楮墨脑海一清,方才记起还有刘嬷嬷这一号人物,她离去多时,怕是稍后便会再来,这里确实不宜久待,但……

「堕胎药,你若不想喝,便没人能够勉强你。」也许连楮墨自己都不清楚面对这样一个瘦弱清冷的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楮墨是帝王,此话出口,无疑好比圣旨一般,似是一场无言的口头承诺。

凤夙看着他,若有所思:「皇上担心我会届时死在这碗堕胎药上面吗?」

楮墨黑眸,慢吞吞的从凤夙身上打量过去,「天下之主,在还没有明朗落定之前,你怎能这般轻易死去?」

凤夙的眼睛里划过一道冷光,低低的说道:「皇上大可放心,既然我入了尘世,不到最后关头,断然不会这么窝囊的死在这里。」

「如此甚好。」楮墨摇着轮椅欲离开,似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凤夙,忽然开口说道:「顾红妆醒了?」

「应该是吧!」东宫里面有楮墨的人,她早就知道,她好奇的是,那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楮墨知晓顾红妆苏醒本不算什么,但他明知还故意发问,难免让人郁气滋生。

楮墨语声轻漫:「有机会我应该专程去会会这位瞎眼太傅,沙场交战多年,说不定她只闻脚步声就能认出我是谁呢?」

凤夙抿紧略微苍白的唇,「但愿,她有闻声识人的本事。」

楮墨斜睨了凤夙一眼,意味不明道:「不要小看她,眼睛纵使瞎了,对敌国来说,也是豺狼虎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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