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瑾故意停下脚步,闻声探位,趁着小娘子鬆懈之时,身形一闪,双手按住她的肩,她想溜也溜不走。
微俯下身,语气讨好道:「是哥哥错了,哥哥不该一声不吭就离开。」
「还有,还有呢?」
「还有……」楚南瑾错愕,在脑海里搜寻了须臾,道,「念兰说说,哥哥还有哪些罪条?」
姜念兰一则则数落,「你说好的伺候我沐浴,到头来却是我自己伺候自己。」
楚南瑾虚心地接受指责,「是哥哥的错。」
她指着他手里的瓠瓢,用手拍了两下,「你还把这东西挂得老高,我都够不着!」
「是哥哥考虑不周。」
最后,姜念兰指着胸脯,气呼呼地指控,「你掐得我好疼!」
楚南瑾哑然一笑,眸色转暗,似乎透过那条绫带,看到了那高低起伏的山丘。
含笑道:「哥哥大错特错。」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姜念兰气稍微消了些,近在咫尺的灼热呼吸喷洒在她的面庞,弄得耳垂痒痒的,她有些羞意,转过身道:「我都洗了这么久,都洗得差不多了,你就给我洗洗后背吧。」
说罢,她低头捧起漂浮在水面的花瓣,玩得不亦乐乎。
楚南瑾一手用瓠瓢舀起带着清幽香气的浴水,一手去按着小娘子的后背,她不太安分,让他数次探错了地,不是划过她的锁骨,就是险险蹭过那胸前起伏的山丘。
楚南瑾拍了拍她的肩,「泡太久的水不好,莫要再乱动了。」
她稍微安分了下来,楚南瑾用水浇过她的后颈,薄唇轻抿。
方才在烛火下看到的美景历历在目,眼上的障碍物若有似无。
几乎可以透过月白色的绫带,描绘出小娘子美如轻瓷的后背,纤长如天鹅的脖颈,细腻的触感,如同抚摸上好的绸缎。
她躺在毡毯上时,随意散落的乌髮,衬得她的红唇如血,她为非作歹的小手,挑起一簇簇无名火。
若是她以后恢復记忆,想起今日之事,会是何等表情,惊慌失措,亦或是羞于见人?
楚南瑾面色不改,指腹却借着为她擦背之时,在那吹弹可破的肩颈上摁了下,在心里细细想,以她从前的性子,定是慌得不知所措,面上浮起红云,从此羞于见他。
正在玩水的姜念兰忽然停了下来,发现整隻手变得皱巴巴的,如同小老太婆,瞬间慌了,一下从浴桶中站了起来,慌忙将手举到楚南瑾面前,紧张地问:「哥哥,我的手怎么成这样了?」
楚南瑾看不见,却大抵猜测到她应是泡了太久的水,膨胀起皱罢了,而她一副天塌了般的口吻,他耐心安抚道:「哥哥不是说了,莫要在水里泡太久,只是暂时这样罢了,从水里出来,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吗……」姜念兰摊着手,不知为何,她格外在意这双手是否好看,一想到手有永远这样皱巴巴的可能,她就难过得想哭,也不想什么香不香的了,嘟着嘴说,「那我不要再洗了,哥哥抱我出去吧。」
楚南瑾转身了拿了长浴巾过来,将她整个包裹得严严实实,打横抱了出来。
屋外的空气正寒,楚南瑾快步走过游廊,步入盥室东侧的寝宫中,将人放在宽敞的大床上,放下帐幔,用厚实的被褥将人又裹了一层。
姜念兰艰难地抽出手,放到光线下照了照,见还是皱巴巴一坨,忧虑道:「哥哥,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的手快点好起来?」她想了想,想到一个词,「比如……手膏?」
皇宫制的手膏,用的都是市面上没有的材料,香味更雅更自然些。
姜念兰低头望着认真为她搽膏的哥哥,总觉得场景有些眼熟,可是她却想不起了,忍不住问:「哥哥,从前的我是什么样的呀?」
她从未去想过从前,却在白雾形成的幻影中看到,画面中的她被人叫做小花。
小花可怜极了,像一隻无家可归的小狗,被人推搡来推搡去,无人在意她的感受,她却仍摇尾乞怜,极尽讨好欺凌她的人。
她看得很不舒服,着急得恨不得立马衝进幻境帮助小花,对那些□□打脚踢,然后再告诉可怜的小花,他们不会因为她的忍让而变好,她要变得勇敢起来,打退那些欺负她的人。
楚南瑾斟酌片刻,答道:「胆小、懦弱,还有些自卑,敏感。」
他知道她心中自有答案,便诚恳地说了出来。
「那哥哥是喜欢从前的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我?」
楚南瑾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道:「现在。从前的念兰过得太苦,哥哥还是更喜欢你现在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模样。」
「我也不喜欢从前的小花。」她捏着小拳头,气鼓鼓地说,「那些人欺负小花,可她从来都不反抗,唔……不对,小花反抗过,可是被他们关到了柴房里,不给她吃东西。」
「念兰想起从前的事了?」
姜念兰摇摇头,「我在梦里看到过。」
乱糟糟的回忆,让姜念兰心情沮丧,搽完手膏,骨碌碌地挪到里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道:「哥哥快来躺下。」
楚南瑾吹灭寝宫内的蜡烛,只留了一盏,刚躺下,身边不安分的小娘子拱着脑袋凑了过来,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又闻了闻自己的,咯咯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