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兰好奇地问:「给太子递信?写的什么呀?」
孟景茂微愣,寻常人稍微一猜便知底细,哪里会刨根问底,但他不觉失礼,反而继续解释:「吾妹仰慕太子,自是想邀他到府中小坐。」
姜念兰「哦」了声,「原来是找哥哥呀,你把信给我,我帮你给他好了。」
孟景茂愣怔,细细消化完她的话,惊道:「您,您就是永乐公主……」
听闻公主因为中蛊而变得痴傻,眼前的小娘子虽目光清明,问话的方式却与常人有异,可不就和公主的症状一致。
他慌忙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却见公主迷惑天真地望着他,好似林中失了方向的麋鹿,那张桃仁般的杏眼带着不为人知的惑人,孟景茂一颗心像鸟雀般扑棱着,久久不得安宁。
见公主的脚踝还在汨汨流着血,孟景茂慌忙翻找书袋,翻出一块布帛,绑在伤口处,一连串动作下来,耳根烧红一片。
「冒,冒犯了……」
就在这时,失职的内侍找了过来,呼唤声远远传来,姜念兰尝试着站起来,伤处果真没有那么痛了,而当她想和身边郎君致谢时,却发现人已没了踪影。
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那名郎君离她那么近,脑海里的小人却没出来,她也一点儿也不害怕……
不禁想起祭酒教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生能有一个好的朋友,如同坐拥一笔不可估量的财富。
她迫不及待地想问问哥哥,那位郎君算不算得是她的朋友?
脑袋瓜里想着方才的情形,碎步跟着内侍返回书舍,坐下不久,祭酒和楚南瑾相继归来。
「念兰就醒来了?」
哥哥身上多了一股淡淡的桃花酒香,香醇的陈酿醉人,姜念兰一下将要与他分享的事情抛诸脑后,问:「哥哥喝的是什么酒呀?」
「祭酒珍藏的桃花酿,若念兰想喝,待你的身子好些了,哥哥为你讨几坛来,这酒味香,却喝不醉。」
「唔,哥哥喝酒能留下酒香,沐浴能留下熏香,可是我上次泡了那么久,熏香却没留多久就散了。」姜念兰有些嫉妒,「哥哥是不是有什么秘籍藏着掖着,没告诉我。」
楚南瑾失笑道:「怎会藏着掖着,若不然哥哥将心窝掏给你看,你总不会怀疑了吧?」
「咳咳。」祭酒适时打断,「该上课了。」
姜念兰连忙正襟危坐,楚南瑾含笑望了她一眼,从成堆的奏摺中抽出一册。
……
孟景茂一口气跑了许远,好不容易停下来喘息,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景茂,你真去给你妹妹递信了啊?」
说话的是孟景茂的好友,两人亦是在国子监念书时期的同窗,孟景茂宠爱妹妹,受不得她每天在他耳根念叨,便借着拜谒恩师的名头,想要「偶遇」太子。
好友又道:「你是国公府世子,曾在太子殿下身边任过伴读,也算情谊深厚,何必偷偷摸摸地去见太子?」
「你懂什么,我阿妹是个小娘子,脸皮自然薄些,我若是光明正大的递信,让旁人瞧见了,若太子赴宴还好,若是推拒,我阿妹的脸面往哪儿放?」
好友「啧」了声,道:「你待你妹妹倒是极好。」
孟景茂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可听闻过有关那位永乐公主的消息?」
「你问的是真永乐,还是假永乐?」
「真的。」
「我爹在鸿胪寺任职,倒是听他说,原本早就既定的新岁宴,圣上下诏新添了章程,似乎那位公主会出席宴会,你问这个干什么?」
孟景茂若有所思,被顶了下手肘,才道:「我在想如何让我爹带我参加新岁宴。」
第38章
日沉西山时响起的铜铃声, 对姜念兰而言无异于天籁妙音,比上好的药香还要醒神。
一扫萎靡的状态,喜笑颜开地收拾书袋, 氅衣还没披稳,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跑,像是一隻精神振奋的小兔子。
被她兴奋的心情感染, 楚南瑾跟随其后, 也挂着笑容, 由着她活蹦乱跳过青石板路。
正值其余监生下学, 迴廊那头有结伴的少年郎露头,一个个朝气蓬勃,笑声朗朗,正要和她撞上, 而她分明怕人,却不知折返,还直愣愣地往前走。
楚南瑾眸色一沉, 大步往前迈开几步,将小娘子的视线拦在身前,吩咐随行的内侍,「换条路走。」
姜念兰失望地收回视线, 她还没看清楚, 那群少年郎中是否有她晌午遇见的那位郎君, 郎君帮了她,却一声不吭地走了, 她还没有好好谢谢他呢。
走得久了, 脚踝的伤口隐隐作痛,姜念兰便不想走了, 绕到楚南瑾身后,双臂环过他的腰身,「哥哥抱我。」
楚南瑾只当她是走累了,脱下扎脸的金滚刺线外衣,让她伏靠在肩头,能寻个更舒适的姿势。
裸露的脖颈却被冷风吹得青筋凸起,姜念兰将捂热的小手覆上去,没暖热,手背却凉了,又贴了脸过去,不断吞吐着热气。
哥哥身上好容易凉呀,难怪他宫里的地龙总是那般热。
终于将那块暖热了些,姜念兰埋入他的颈窝,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