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和和地出了风清苑的大门。
靖王府各处甬道上的积雪,下人们早已清扫干净,傅谨语走在上头半点都不会打滑,且丫鬟、婆子都围在她四周。
饶是如此,崔九凌仍不放心,将手炉跟手捂子交给许青竹,自个伸手亲自将人搀扶着。
傅谨语也没逞能。
她现在身子重,万一摔倒可不得了。
「真好看。」刚拐上直通二门的大道,傅谨语就惊呼一声。
这傢伙可真是下血本了,这一条连接二门跟后花园的长道上,竟然每隔一米左右的距离就悬挂了一对灯笼。
这些灯笼可不是外头那些不通文墨的匠人随便描几笔的简陋粗劣款,做工精緻不说,每隻上头都有精雕细琢的工笔花鸟图,且都配上了应景的诗词。
此刻被里头的蜡烛一映衬,很有些古色古香的韵味。
傅谨语笑道:「王爷竟舍得如此破费,看来去年酒精作坊赚了不少银钱。」
崔九凌斜了她一眼,哼道:「不就是怕你伤眼,没将分红的帐本子拿给你么,至于如此阴阳怪气?」
没等傅谨语发作,就听他又话锋一转,柔声道:「想要你就直说……」
傅谨语:「……」
靠,不就是个分红的帐本子么,说这么暧/昧作甚?不知道的,还当他说的那啥呢。
「……我念给你听便是了。」崔九凌拖着长调慢吞吞地说完。
「帐本子就不听了,王爷直接叫人将分红的银子拿给白露就成。」
傅谨语斜眼看他,哼唧道:「王爷光风霁月的人儿一个,想必是干不出来私吞我分红的抠唆事的……吧?」
崔九凌本想再逗逗她的,但是想到她的财迷性子,万一逗狠了,惹得她不顾惜自个身子,非要亲自看帐本子,可就糟糕了。
故而他退让地冷哼了一声:「本王没那么无聊。 」
傅谨语夸张地舒了一口气,拍着心口笑道:「那我可就放心了。」
其实她现在对银钱并没有先前那么看重了,毕竟手里的银钱足够她跟小崽子大手大脚花一辈子的了。
不过既然崔九凌认定她财迷本性发作,那她也乐意配合地维持财迷的人设。
也算是另一种夫/妻情/趣了。
崔九凌朝镜湖的方向一指,说道:「去湖边瞧瞧。」
「有甚好看的?湖里结了冰,冰面上覆盖着厚实的积雪,便是挂了灯笼,也与平地无异。」傅谨语兴趣缺缺的泼冷水,不过脚步却利落地一转,拐上了通往镜湖方向的甬道。
「哇,阿凌,可以啊你,竟然这么大手笔!」
才刚到镜湖边,傅谨语就惊呼出声。
崔九凌这傢伙,竟然在镜湖边办了个小型灯会。
湖畔的空地上,中间空出一条道来,两侧则都是摊位,有卖灯笼的,猜灯谜的,卖小吃的,卖糖人的等等,甚至还有扛着糖葫芦草把子的移动摊位。
商贩由府里下人充当。
中间扮作行人的则是府里的侍卫。
崔九凌将空着的那隻手背到身后,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有孕在身,没法去灯会凑热闹,本王便替你在府里办了个庙会。」
傅谨语眼眶有些湿/润。
她已经不是娇/艷/如/花的小姑娘了,只是个腿肿得跟大象腿一般的大肚婆,他却舍得花恁多心思跟银钱,动用如此多的人力,来讨自己欢心。
可见对她是真上心。
或许,她可以期待下诗词中常说的「白头偕老」?
她吸了下鼻子,若无其事地笑道:「王爷费心想着臣妾,臣妾受宠若惊。」
然后从手捂子里掏出手来,拉住他的手,兴奋道:「走,咱们去尝尝这些小吃摊的小吃好不好吃。」
结果,一拉,两拉,三拉,都没拉动他。
她才要嚷嚷,就听他轻哼一声,颇有些怨念地说道:「你难道不该先去替本王猜盏兔儿灯回来?」
傅谨语:「……」
啧,竟还惦记着这个。
她忙改口道:「那还用你说?去小吃摊的时候,路上会经过猜灯谜的摊子,我原就打算先替你猜盏兔儿灯回来的。」
对于她的託词,也不知崔九凌是信了,还是假装信了,总归没反驳,只笑道:「那本王就全靠王妃了。」
于是两人在众下人的簇拥下,直奔灯谜摊。
叫人取下兔儿灯的灯谜后,傅谨语接过来一看,顿时嘴角抽了抽。
这是有多怕自己猜不中,竟然出了如此简单的一个字谜。
【飞砂走石】——打一字。①
「砂」走了石头,不就只剩个「少」了么?
别说是她这个擅长猜灯谜的,换个不擅长猜的,只要识字,都不难猜出来。
这要是自尊心强些的,怕是当场就羞恼了,觉得崔九凌这是瞧不起自己。
偏傅谨语是个惯会偷奸耍滑的,有人帮自己省力气,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翻脸?
于是她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叫白露写了个「少」字到谜题背面。
摊主正是崔管家,他扫了眼答案,顿时笑容满面的夸讚起来:「夫人当真绝顶聪明,如此难的谜题,您只用了几息工夫就猜出来了,真真才女是也。」
傅谨语嘴角抽了抽。
不过也没揭穿,只谦虚地笑了笑:「老闆过奖了,只是侥倖猜中而已。倒是老闆的兔儿灯做的十分精緻,偏了您的好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