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琉璃宫灯中的焰火在他漆色眼眸中泛动翻涌。
世人皆道,武陵侯大将军萧淮止,为人狠辣阴损,挟天子以令诸侯,乃世间之恶鬼,朝堂之佞臣。
但这一瞬,他眉眼弯起的弧度,还是让她看怔了。
萧淮止见她如此,掀袍抬手,将宫门朝内一推,轰的一声,玄漆宫门在二人跟前大开。
他再侧眸看向玉姝,长眉轻抬。
「将军,您……」玉姝一时瞠目。
萧淮止敛了方才神色,冷郁镀上他的脸,「孤并未说宫门有锁。」
话音一落,寒风捲起他的袍角,又是几声轻咳,玉姝轻轻嘆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灯,扶着他继续朝前走。
二人方踏入正殿中,身后便传来一道极快的脚步。
玉姝提灯转身,看向来人,竟是一身宫装打扮的宦官。
那宦官亦是提着灯,瞧见殿中站着一名女子,心中微骇,赶忙说道:「这位娘子,你可知擅闯重华殿可是死罪!还不快些离去!」
「公公误会了,臣女是——」
「不管娘子是哪家贵人,但此处乃是大司马大将军的宫殿,娘子还不快些离去!」宦官隔得远,光晕近乎将玉姝的脸都融进去,他看不清 ,但这小娘子此刻赖着不走,又加之他方才听闻萧淮止今夜并未离宫,言语间便也多了几分不虞。
「从德。」
殿内传来极冷的一声。
名唤从德的宦官浑身一僵,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他往前迈了几步,提着灯抬了抬,憧憧灯光照向那少女身后的一道长影,那人长身如玉,站在此端,玄色氅衣衬得他肤色更白。
火光透在他的眼中,眸色阴冷,静深如海。
「你要让她走去哪?」
此话一出,从德步子一虚险些从台阶上跌了下去,他赶忙弓腰颤声道:
「回大将军的话……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奴才该死,奴才掌嘴!」从德说完便抬手,耳光一声接一声地响彻此间。
一切发生得太快,玉姝抬首错愕地望向男人。
「将军……您还有伤在身,不若先让此人去请医官吧。」玉姝双手握住灯柄。
提及此事,从德掌嘴的手慢了稍许,他忐忑地凝向萧淮止,声音颤抖说:
「方才奴才……回来路上瞧见……魏总管匆匆走过去,后面带着太医署的医官们一齐去了……崇明殿……」
萧淮止这才抬眼看他,默了默,掀动袍角转身走入殿内,尔后,他冷冷撂下一句:
「将灯点上。」
从德听了这话,心底如释重负,停下了掌嘴的动作,双腮几下便已通红,肿痛迅速蔓延,但他咬着牙将灯笼里的灯芯取下,举着去将殿内灯盏尽数点燃。
待满殿通明后,从德才颔首站于侧边,窥了两眼,见萧淮止不动声息地将目光落在那名女子身上,心中才暗自庆幸捡回一条命。
他这才循着萧淮止的目光,认真打量起那女子的容颜。
烛光辉煌,女子螓首低垂,密密的睫毛投下一层淡影,冰肌雪腮,清媚勾人,只需一眼,便已觉深刻。
而此刻,玉姝心中只思量着没了医官,萧淮止的伤又该如何?
思忖几息,玉姝忽的抬睫望向已坐在蟒椅上的萧淮止,她踯躅着问:
「大将军常年征战在外,不知可有携军医入宫?或是军中是否有会医的将士?」
萧淮止靠着椅背,长眸流转在她姝丽的脸上,默了默,他答:
「霍铮会医,但此刻他应当在押送人犯。」
绕来绕去,到底还是无人可为他医治,玉姝一时觉得荒谬,黛眉蹙紧,忧思展于眉间。
一旁的从德稍抬眼又窥萧淮止眸色,虽静深,但隐约可见翻动,他略一思琢,赶忙上前合袖躬身道:
「奴才此刻便去崇明殿寻魏总管,带一名医官来为大将军诊治!」
说完,他抬目对上萧淮止的眼,目中闪过狡黠,见他点头,从德一刻不敢停,匆匆走出殿内。
从德走后,玉姝这才松心些许,方一转身便听他沉声道:
「过来。」
月白色的裙裾从地面沙沙擦过,她走至萧淮止跟前。
他倚坐着抬首看她,目光相胶,咫尺之距,袖中长指一蜷,开始不断摩挲着指骨上的青玉扳指。
这样的距离,他一掌便可将她捞入怀中。
他眸色流转着,心中不断思量这样会不会吓跑了她……
但跑了又如何?
再捉回来便是,他早说过了,她出不去了,也走不掉的。
念及此,他缓慢抬手欲将她一把拉入怀中,玉姝见他眸色幽暗起来,旋即弓腰去扶他的臂弯,而后温声问他:「可是伤口不适?」
一把细软柔嗓,他倒是伤口不疼,心口却是不住地发痒翻涌。
压不住。
萧淮止眉心抽跳,喉结滚动,见她蹙眉要折身离开,他一把将那隻皓白玉腕捉在掌心。
玉姝以为他疼痛难忍,但思及他军人出身不应这般难捱,復又疑心那伤是否有毒。
「除却疼痛,将军可曾有其他不适?」
掌心握着那截腻滑,似要相融,萧淮止垂目,目光游离在她的腕间与眼前酥腰。
不足盈盈一握,却无比贴合他的掌。
他顿了顿,才哑声道:「从德恐怕回来太晚,」他又顿,似在斟酌,片刻后,他抬目看她问:「少主可否帮孤疗伤?」
Tips: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传送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