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沈醉欢一人在膳厅之中怔怔出神。
片刻之后,她从胸腔之中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来。
站直身子,朝着府中小厨房走去。
……这次看在顾长策这个讨厌鬼生辰的份上,便先原谅他一次吧。
下次他若是再这样,她可说什么都不要理他了!
——
傍晚时分,顾长策下值回来,先去了趟书房。
一推开房门,却见到顾棠正在房中等他。
小姑娘难得乖巧的端坐在那张红木太师椅上,手中正捧着卷兵书在读。
见他推门而入,面上顿时笑靥如花。
弯着眉眼,甜甜的叫他:「父亲。」
顾长策挑眉,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他家姑娘突然变的这么乖巧的事实。
一边朝她身旁走去,一边淡声问道:「顾柔嘉,真是稀奇,你今日竟主动看起书来了。」
上去便被他下了面子。
顾棠不免有些恼怒,但又思及今日是父亲的生辰。
便在心中默默说服自己让让他吧。
她努了努嘴,仰着圆乎乎的小脸对顾长策说:「父亲,生辰快乐!」
说着,她便将袖中藏了许久的那方云南天青石印章捧着送了出去。
顾长策接过那枚印章的时候,尚且有些发愣。
许是这几日光顾着军营中的事情了,又许是忙着避见沈醉欢,他竟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顾棠礼物送出去后,便眨巴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神色期待的看向他。
顾长策低垂下眼睛,看见她这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不免觉得欣慰。
大掌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把,眉宇舒展,垂眸含笑道:「多谢柔嘉,礼物很好,我很喜欢。」
闻言,顾棠瞬间便乐的咧开了嘴。
可这笑容持续不过片刻,随后她便听得父亲问:「……你娘呢?」
顾棠心下紧了紧,支支吾吾的说:「我今日用完早膳后便没见着娘亲了,她许是在忙吧。」
闻言,顾长策低低「嗯」了一声。
室内静了片刻,他又听得顾棠说:「父亲,娘亲失去了记忆,没来的及准备你的生辰礼也是正常的……」
她斟酌着语气说:「就算今年没收到娘亲的礼物,你也不要太伤心哦,总归……总归以后还有很多年嘛!」
闻言,顾长策霎时便笑了。
他说:「你说得对。」
但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没有很多年了。
沈醉欢没失忆前,同窗之时,她还是会在他每年的死缠烂打下陪他过完生辰的。
但成婚之后,她恨他入骨,便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时刻了。
顾棠怕他伤心,便连忙装作好学的样子,向他请教些兵书中不懂的地方。
她一个四岁小孩的心思,顾长策打眼一看便知。
但他并没有戳穿她。
反倒撩袍坐在顾棠旁边的椅子上,细细的跟她解释。
窗外,月亮渐渐挂到了树枝上。
顾长策对顾棠解释完后,让她在宣纸上多写几遍,细细揣摩一下其中的含义。
淡淡的月华照在宣纸上。
他抬头往窗外看去。
一轮明月挂在漆黑的天际之中。
不知为何,他现在突然很想见到沈醉欢。
想见到她,想触碰她。
想……亲亲她。
正如那晚一般。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瞬间浮上心头,在这一刻,他突然发了疯一样觉得,哪怕她一辈子将他当做卫衔玉的替身,只要能留在他身边,似乎也不错。
一时之间,室内只余顾棠写字时毛笔与熟宣相触的沙沙声。
顾长策看着她将那节兵法誊抄了三遍。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室内良久的静穆。
他面色微顿,随即沉声道:「进。」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被轻轻打开了。
一名身穿杏色深衣的婢女小步走了进来。
是秋雁。
她朝着顾长策和顾棠福了福身子,说道:「大人,小姐,夫人派奴婢来唤二位去玉露堂用膳。」
这话说完,两人对视一眼。
顾长策沉吟片刻,轻轻应了声:「好。」
——
一路随着秋雁行至玉露堂。
此时天色已晚。
进了房门后才发现屋内只有沈醉欢一个人了。
她端端正正,脊背挺直的坐在那方紫檀木雕花椅上。
柔和的灯光打在她身上。
更显的肌肤莹润,细软的髮丝被昏黄的烛火照成了碎金色。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来,对着二人笑了笑。
语调温柔的招呼他们快过来。
顾棠是个没出息的,一见到沈醉欢对她笑。
便不管不顾的扑到了她怀中。
顾长策大步走前前去。
眸光在案桌上淡淡扫了一眼,敏锐的察觉到今日的菜色格外丰富了些。
府中厨娘是江南人,口味随着沈醉欢的来,因此做的菜色大多偏淡口。
可面前这桌菜色更像是北地做法,偏鲜辣。
更与往常不同的是,她和顾棠前头都放着一碗粥,只有他自己面前放着的是碗面。
顾长策手指微顿。
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想法浮上心头。
转过身来,略显迟疑的问她:「……这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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