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储玉还专门解释了一句。
对于储玉的选择,宁颂想了又想,也没觉得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他是储玉的朋友,又不是对方的家人,哪能管到这么宽。
何况,储玉认了亲,回了家,还没忘记考府试和院试,想起来也是不忘初心的代表了。
「恭喜你。」
宁颂这一声恭喜,说得真情实感。不光是为了储玉的前程,也是为了对方能够找到亲人,不再独自一个人。
「这有什么可恭喜的。」储玉苦笑了一下。
由于宁颂的态度平静而稳定,在无形之中也让储玉安静了下来。
听到这一句寒暄,储玉满肚子的苦水忍不住往外倒。
认回父亲固然好,可连带着的麻烦一套接着一套,除了复杂的临王府后宅之外,临王本人也是一个不好相处的。
就在昨日,储玉才刚刚同这位便宜父亲吵了一架。
对方非但不满意他继续读书,还打算干预他的婚事。这让一直以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的储玉非常不满。
「他怎么那么霸道?」
储玉拧着眉头。
对于旁人家里的事情,宁颂当然不好置喙,只是安静地听着储玉诉说。
果然,在茶喝了两盏,储玉终于安静下来了,抱歉地道:「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没关係。」
收了储玉这么多礼物,宁颂还没有到这点儿抱怨都没耐心听的地步。
只不过,从储玉的抱怨中,宁颂察觉到的问题,并不是储玉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所遇到的人际交往问题,而是一种人生目标忽然改变的迷茫。
「或许,你可以给自己一点儿时间,学着去做这个世子。」
喝完了茶,宁颂想了想,建议道。
「……学着做世子?」
如果说在过往所遇到过的这些人里,需要排列「值得信任的人」前几的话,储玉认为,排在榜首的人非宁颂不可。
宁颂有着许多人不具备的特质,储玉将其定义为「生活的智慧」。
似乎有在旁人看来很是困难的事情,放在宁颂面前,就会被处理得很简单——储玉需要对方的帮助。
「虽然这样形容有些不合适,可如今你的状况,与你之前新得到一份差事的情况是一样。」
被认回王府,人生地不熟,又忽然间获得一个新的角色,储玉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样适应自己的新生活。
更何况,目前他的位置很微妙,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似乎只要一出错,就会被发现一样。
而这样的想法是让人不舒适的。
处于这样的想法中,储玉无论干什么都觉得暴躁,这份烦躁无法发泄,很容易被归结到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的头上去。
「你想想自己是怎么胜任之前的每一份活计的。」
随着宁颂的描述,储玉逐渐将纯粹的情绪抛开,开始试图思考这件事的本质。
将「临王府世子」这个身份当做一份工作,听起来似乎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若是仔细想来,似乎与他往日为了生存所找的那些活计没有什么不同——
他通过这个身份获得了切切实实的好处,无论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有,而他所要付出的,是对于未来的规划,他的部分自由,还有他的时间。
可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他似乎只看到了自己生活的变化,而没有对自己所要付出的东西有确切的概念。
事实上,在进入临王府之后,他的脑子一直都是懵的,根本没能静下心来思考这件事。
「你说得对。」
将问题拉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储玉便能够重新找回思绪来。
他发现了自己最根本的问题,在认亲之后,他成为了临王的儿子,便下意识地用「儿子」的身份来对待这一切。
他对于临王的失望,其中未尝没有包含着对于缺失的父爱的期待。
可临王既是他的父亲,更是一位王爷。
他们根本没有相处过,凭什么打算只靠着一点儿血缘,就要求对方许多?
「我知道我哪里出问题了。」
转换了思维,储玉整个人如梦初醒,顿时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之前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血缘、名分只能带来处境的改变,但无法直接带来与之相匹配的感情——后者需要时间,也需要缘分。
想到这里,储玉平静了许多。
「我会给自己时间,慢慢来的。」
宁颂见自己达到了目的,不再多说,笑眯眯地点点头,伸手又拿了一块点心。
大早上的,为了给储玉做心理工作,他饭还没吃呢。
与宁颂说开了心结,储玉整个人心情好了许多,两人聊了一会儿文章,储玉便起身告辞。
「我会在白鹿书院读书的,之后我们再见。」
说着,还塞给了宁颂一个荷包。
「这什么?」
「还之前的钱。」储玉哪能忘记,在他情况不好时,是宁颂找着各种藉口给他塞银子。
在他为了维持生计而干活,无法去私塾里学习时,是靠着宁颂给的笔记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