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隔壁楼中的消息就传到了宁颂耳朵旁。
「听说中举的是一个老翁,今年已经六十有余了!」
刚一听到好消息,老翁就激动地昏倒了,甚至没来得及给人打赏。
那位来报喜信的报录人见状,脸上都变了——
他领了这差事也不容易,好不容易的从同僚手中抢来的,辛辛苦苦又是找人,又是敲锣打鼓,没拿到打赏可怎么行。
还好,对于穷秀才自然无人理会,但对于新科举人,愿意主动站出来为他揽事的人就多了。
有人自称是老翁同窗的自己站了出来,帮老翁感谢了官府报录的老爷,又应付紧接着而来的「二报」和「三报」。
不一会儿,老翁晕倒结束,他的亲人们得到消息都来了。
一家人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位出了面的同窗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他才不担心自己投的钱打水漂,中了举人,多得是有人送钱。
隔壁酒楼中的热闹并未看多久,宁颂所在的茶楼里也热闹了起来。
一批快马来到了他们所在的茶楼里,敲锣打鼓:「报——捷报白鹿书院苏诲期老爷高中东省乡试第一百名,恭喜,哪位是苏老爷?」
苏期听到响动,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看宁颂。
直到宁颂推了他一把,他才有了知觉,喉头动了一下,看着朝他奔来的报录人。
「苏老爷,恭喜恭喜。」
看到这位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如此年轻,报录人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
宁颂适时塞了一个红包过去。
报录人掂了掂其中的分量,态度更是如同暖阳一般和煦。
「恭喜您,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得了红封,报录人急着赶下一场,利索地说了一些好话,掉头走了。
茶楼老闆高兴极了,不等旁人如何反应,就吩咐小厮在门口挂了红。
「举人老爷的喜气,我也跟着沾一沾!」
茶楼被白鹿书院的学子承包,老闆自然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可当真有人来报喜时,其中的喜悦却是不一样的。
有了这个噱头,接下来一年的生意都好做了!
只是,茶楼老闆还没顾得上督促小厮挂好红,不一会儿,又有报录人前来。
白鹿书院又中了一个。
这一回,这位学子不如苏期那样踩着线过,而是正儿八经的第三十名。
「恭喜,徐师兄。」
打发走了报录人,徐师兄无事一身轻,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同时也关心起了宁颂的成绩。
「你别着急,跑不了你的。」
徐师兄与书院的夫子们混的很熟,知晓夫子们估分的情况。
他都中了,宁颂没有理由不中。
「我知道。」宁颂说道。
说是不着急,对于结果有信心,可接下来一连两个时辰都没有消息,总让人觉得忐忑。
在这一两个时辰里,白鹿书院里的学子陆续又中了两个。
一个四十八名,一个六十三名。
搁到往日,一共二三十个秀才一同应考,能够中四个人,已经是成绩极好的一年了。
要知道,整个东省两千名考生,考中的不过是一百个人。
「颂哥儿,再等等。」
随着时间流逝,茶楼里的气氛已经能从喜悦变成了忐忑,不少与宁颂关系好的同窗都跑过来安慰他。
再等等,说不定是报录人没找到地方。
可话是这么说,白鹿书院里的学子都在同一处,只要报录人问一句,就能找到位置。
这样安慰,属于是没话找话了。
「没关系。」从中午等到了傍晚,若是有消息,当然就已经知道了,何况这已经这么长的时间了。
对于自己落榜这一件事,宁颂几乎是没有想过,但事实摆在面前,也不容许他不直面事实。
「大家自便吧,我先回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等待的必要,宁颂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别的考中的举子庆祝。
就在白鹿书院其他学子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问题时,忽然门外锣鼓声震天。
「喜报!喜报!」
茶楼老闆在柜檯上算着帐,本来已经乐得合不拢嘴,见到了门外的动静,愕然地瞪大了眼。
之前报喜只有一位报录人,可这一回,却是来了一个队伍。
报喜人敲锣打鼓,喜气洋洋,停在了茶楼门前。
「青川县宁老爷可是在这里?」
姓宁的。
「对,是的。」听到这个姓氏,茶楼老闆还没反应过来,白鹿书院的学子先奔下来了。
「可是叫宁颂的?」
「是!」报录人穿着大红的衣裳,忽视自己被一群壮汉们簇拥的窘迫感,喜气洋洋地道:
「恭喜宁老爷高中东省乡试第六名亚元!」
乡试第一名称作解元,第二到十名称作亚元。
「恭喜,贺喜!」
宁颂在听到门外的动静时,就站起了身,听到了报录人的一系列贺喜,不由得心神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