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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太医奉旨去了金禧阁,既是得了圣令来给婉芙看诊,自然不能再把人打出去,小脾气耍一回就够了,多了总让人厌烦。
婉芙手擦了药,裹上白布,活脱脱两个大粽子。
太医开了方子离开,婉芙有些累,让人下去,兀自躺去了床榻,准备补眠。
这板子也算是没白挨,比起江晚吟降的品阶,她受的小伤简直轻如鸿毛。
她合上眸子,唇角微微弯起,过一会儿,弯起的唇角又耷拉下来,可惜江晚吟肚子里还揣个金疙瘩,除非同归于尽,否则彻底将她扳倒太难。若是以前,她会考虑这条路,可现在有了小舅舅,她要为了小舅舅,好好的活着,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
后午,婉芙用过午膳,閒着无事,就跟秋池几个丫头打络子完。余府中时,她便贪玩,不喜读书,时常跟小舅舅偷偷溜出府,被阿娘抓到,自然都推到小舅舅身上,外祖父就会那个板子追着小舅舅打。她也不会给小舅舅求情,在旁边拍着手笑,谁让小舅舅总嫌弃她。
只是,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她杀过人,学会了虚以委蛇,学会了怎么讨好上位者,小舅舅知道这些,会不会用另一种眼光看她,她已经不是从前的余窈窈了……
吧嗒,一滴泪珠从眼眶里滚出来,几个丫头停住欢声,不明白主子这是怎么了,面面相觑过,忧心忡忡地上前询问,「主子是手疼了?奴婢去拿冰块。」
婉芙泪珠子越滚越多,她手臂抱住双腿,蜷缩在床榻里,也不知今日怎么,只是心里觉得委屈,就因为江铨的贪得无厌,狠下手害了外祖满门。害了她的外祖,阿娘和舅舅们,让余府家破人亡,让她和小舅舅落到今日的地步……
「这是怎么了?」
庄妃一进门,就见里面乱糟糟的一片,床榻上的女子蜷缩着,泪眼婆娑地抽咽,绸缎似的长髮垂散在肩头,形容极为可怜。
她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跟着一阵心疼,提了裙摆坐到床榻上,将人揽到怀里,手心轻轻拍着女子的脊背,「窈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跟秋姐姐说说。」
婉芙听到这声窈窈,哭得更是厉害,哇的一声抱住庄妃的腰,「秋姐姐……」
宫人们不好打扰主子,即便忧心,还是悄声退了出去。
良久,怀里的人才止住了哭声,庄妃今日穿的这身衣裳,是江南送过来新裁的蜀锦缎子,金线勾织,装饰着大颗大颗的血珍珠,此时湿了透,她半点没心疼,手心抚着怀里女子的青丝,轻轻拍了拍。
她不说,她便不问,这深宫里,总会有委屈的事。做嫔妃的,无非是要服侍好皇上,依着那一人的心思。庄妃厌恶这样的日子,才深居简出,住在凌波殿里,闷了就去御花园走走,日子过得清閒。但这人与她不同,余府遭祸,她的身世,即使再冷心冷性的人也忍不住怜惜。
庄妃疼惜的嘆息一声,还是个小姑娘呢,就要掺和到这些女人的争斗中。
……
庄妃哄着婉芙睡着,碧荷进来忍不住低声提醒一句,「娘娘,该吃药了。」
太医开出的方子虽有效,却万不能断了。
庄妃点了点头,让她先出去。
床榻里的女子即便睡时也不安稳,细眉颦颦,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眼圈哭得通红。一双手厚厚的白布包裹,这才进宫多久,就落得满身伤痕。
庄妃脾气再好,也不禁唾骂了两句那位高位的帝王。
……
庄妃将出了殿门,圣驾正到了金禧阁。
庄妃不喜见人,算上进王府的日子,与皇上见过的面一双手数的过来,她屈膝见礼,见皇上要去金禧阁,想到床榻上躺着的小小一团,心有不忍。
「臣妾是向来不爱管后宫琐事,也懒得看那些个女子争来斗去。臣妾今日只想说一句,皇上若真是喜爱泠才人,就不该用那些上位者的心思权衡算计。」
「泠才人家世指望不上,在宫中能倚靠的只有皇上,她是心思多了些,可本性纯善,说到底就是个刚及笈的小姑娘,臣妾实在不忍,她在宫中受这般委屈。」
庄妃娘娘性子和善,一向不去圣前惹眼,若非陈德海逢年过节去凌波殿送赏,都快忘了庄妃娘娘的模样。
这番话说得胆大,让陈德海唏嘘胆寒,果然跟泠才人在一块儿久了,什么话都敢说。
庄妃也不等皇上开口,先福了身,「臣妾言尽于此,先告退了。」
待人走远,李玄胤捻着扳指,盯了眼在后面的陈德海,「何太医看过,泠才人的伤如何?」
陈德海凉汗涔涔,何太医看完就回了太医院,他确实不知道啊。
李玄胤没那个耐性等他开口,提步进了金禧阁。
……
因主子睡着,到了晚膳,没人敢进去打扰。正无措时,圣驾已到了门前,宫人们慌张地跪下身,只听皇上沉声开口,「你们主子呢?」
语气冷淡,似有不虞。
主子刚受了责罚,不知皇上这时候来金禧阁是什么意思,没人敢出声,千黛是掌事宫女,略斟酌过,低头回了话,「回皇上,主子心绪低落,后午哭了一场,庄妃娘娘陪了会儿,眼下正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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