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陆贵人却一口咬定,就是沈才人。
这时,陆贵人忽然拂开贴身宫女的手,挣扎着跪到李玄胤身前,眼眶泛红,额头重重叩地,「皇上,嫔妾以性命担保,就是沈才人推的泠才人。」
「谋害龙嗣,蓄意栽赃,其心可诛!」她脖颈被掐出的青紫痕迹,可怖鲜明,刺痛人眼,陆贵人嘴边嘲讽一笑,「皇上若不惩治谋害龙嗣之人,后宫还有何宁日!」
看着陆贵人屈身跪地的惨状,众人不禁互相对视一眼,谁人不知当初陆贵人意外小产的事。陆贵人这番话,倒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李玄胤沉下脸色,捏紧了拇指的白玉扳指,「将沈才人及其宫人,悉数押去慎刑司,严加审问!」
沈才人眼眸瞪大,拼命呼喊,「不要!不要啊皇上,嫔妾是冤枉的,嫔妾真的是冤枉的!」
陈德海觑到皇上脸色的不耐,哪敢耽搁,立马带两个小太监将沈才人半拖半拽地拉出了殿。直到老远,殿内的嫔妃依旧能听到沈才人声嘶力竭的喊声。
她们瞄了眼沉冷的皇上,心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沈才人是伺候在皇后身边的宫女,曾在皇上醉酒时妥帖伺候,得了才人的位子。可皇上此时是没顾念半分旧情,就把人押了出去。
殿内安静下来,陆贵人垂着眼,扶住宫人的手勉强站起身,她适时提醒道:「皇上,若非泠姐姐舍身保住许答应,许答应此时定然是中了那人的计了。」
众人一愣,陆贵人这是什么意思?泠才人舍身保住许答应不假,可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谁不知弄没了许答应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死罪?掉水里还能活,没了圣宠,在这宫中才是难熬。
李玄胤看过她,目光冷冷扫过殿内站着的嫔妃,最后停留到旁边的女子身上。
婉芙脸色苍白,虚弱地扶住宫人的手才勉强站稳。触到男人视线,轻咬住下唇,眼眶恰到好处地滚落一滴泪珠,灼烫到男人心里。
李玄胤不动声色地移开眼,淡淡开口,「才人江氏,柔嘉维则,温恭素着,护龙嗣有功,特晋嫔位,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
……
有陆贵人指证,泠才人落水一事就这么轻易了了结,陆贵人病重,皇上特赐銮舆,送回吟霜斋。嫔妃们离开了储秀宫,但离开时,人人脸色难看。
本想看一齣好戏,结果好戏没看到,竟又让那奴才出身的得了便宜!后宫有几人,晋升比流水还快,这还不到一年,从宫女到嫔位,便是潜邸出身的老人,也不见得有泠嫔一般的优宠!
婉芙微怔,尚没缓过神,眼看着殿内没了人,可怜兮兮地朝男人伸出手臂,意思显然。
李玄胤冷嗤,凉凉看她一眼,也没惯着,没再搭理她,兀自回了干坤宫。
晋升是晋升,可这女子小心忒多,不能总这么纵着她!
见皇上无情地走远,婉芙小脸垮下来,撇着嘴嘀咕一句,由千黛扶着,几乎是弓着身子走回的金禧阁。
秋池脸上大喜,「奴婢恭喜泠嫔主子!贺喜泠嫔主子!」
婉芙弯了弯唇,可下一瞬,小腹疼得她,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千黛见主子疼得嘴唇发白,冷汗都冒出来,愈发自责,「主子既难受,何必亲自出来。」
婉芙眸色微闪,「我若不出来,陆贵人怎知该指认谁?」
倒底是谁做的,皇上自有决断。那人确实隐秘,慌乱中竟无人发现,推给沈才人又何妨呢?
谁让当时沈才人离她最近,沈才人无辜,可她身边的宫人却不见得。沈才人真的不知道身边有别宫人的眼线吗?
她心里清楚,沈才人是怕了得罪,才不敢将那人供出来。那人究竟是谁,她或许不知,但皇上自有算计,皇上若不追究,她便装傻不知道,只是可怜了沈才人,白白做人棋子,又一脚被人踢开。
唯一让她没想到的是,陆贵人落水后,竟再也不能有身孕。
……
陆贵人虚弱地下了銮舆,咳得胸腔颤抖,柳禾忙为她裹紧了披风,挡住外面的风寒。
主仆一行进了内殿,柳禾一面吩咐人备上温水,一面让人去内务府多取几提银炭。
「主子快喝口热水暖暖身子。」柳禾掩好衾被,将陆贵人裹得密不透风。陆贵人无奈地笑笑,「你这般裹我,让我如何喝水?」
柳禾见主子病成这样,还有心玩笑,泪水一滴一滴掉下来,「主子这是何苦,何苦舍了自己,也要救泠嫔。」
陆贵人脸色淡下,手心捂着汤婆子,眸光加深。
她并未说谎,当时,她便站在泠姐姐身后,确实看清了,是沈才人身边的宫人下的手,推了泠姐姐一把。
而沈才人,也是看得清楚的,可她未拦着,甚至当作没看见。是以,当泠姐姐悄悄告诉她,让她指认沈才人时,她才会惊讶。不仅惊讶于泠姐姐对她如此信任,更让她意外地是,泠姐姐竟能猜到沈才人头上。
直到,沈才人被拖出去,都没供出自己身边的宫人时,她开始觉出不对,也明白了泠姐姐的用意。
皇上不会动沈才人背后的人,这中间若要牺牲一个,只能是沈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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