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案上摆了一盘棋子,婉芙指尖捏着那颗温润的玉石,与自己对弈。
千黛入内剪了烛花,「夜深了,主子累一日,歇了吧。」
婉芙摇摇头,「你看我这盘棋如何?」
千黛视线投过去看,主子虽弹的一手好琵琶,可确实对棋书两样一窍不通,千黛不知该如何评价,又仔细看上几眼,倒真看出了不寻常。
她拧眉出声,「主子执的黑子似乎太顺遂了些。」
「是啊,太顺遂了。」婉芙饮了口茶水,一枚黑色玉石落在棋盘正中,四周孤狼环绕,被白子包围。牺牲这枚小小的黑子,换来整盘胜利,背后的布局之人手段倒底有多么厉害。
千黛明白过来,「主子以为是谁?」
婉芙顿了片刻,「没了小皇子,后宫里唯一的皇子就剩下皇后宫中的大皇子了。」
但,这般明显的好处,皇后不会冒险去要。
这才是那人的高明之处,将后宫受宠的嫔妃都牵扯了进去,自己反而明哲保身,安然无恙。
……
干坤宫
陈德海小心翼翼地进来上茶,「皇上,奴才查过,确实如那宫女所说,杨嬷嬷也确实去御膳房打探过,哪宫曾取过杏仁糕。」
「杨嬷嬷可与后宫哪个嫔妃有过接触?」李玄胤撂了朱笔,靠到椅背上,不耐地压了压太阳穴。
陈德海低下头,如实道:「奴才查过几回,杨嬷嬷并未与哪位主子有过交集。」
这般看来,确实是许婉仪自作自受,害了小皇子。不过陈德海觉得有些怪异,太顺利了,像安排好了一般,他没费多少功夫,就查明了所有经过。
「呵!」李玄胤冷笑出声。
陈德海回过神,蓦地低头,这些事皇上自有决断,轮不到他一个奴才插嘴。
李玄胤掀起眼皮,眼眸微暗,「继续查,朕要看看,这人究竟有多厉害,敢在朕的后宫里卖弄心计!」
……
翌日,婉芙醒得迟了。上元节的后三日,不必去坤宁宫问安。婉芙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一会儿,秋池准时地进来,掀开帷幔挂到金钩上,提醒道:「主子,起身用早膳了!」
自皇上责令她按时用一日三餐后,她就没能有一日躲懒。秋池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念叨,活像一隻麻雀,忒烦人!
「主子再不起来,奴婢就要叫上秋池,把主子抬去净室!」
婉芙终于忍不住,腾地坐起身,拎起引枕就朝秋池扔了过去。秋池笑嘻嘻地一把抱到手里,「主子可算是醒了!」
又是一顿鸡飞狗跳的早膳。
婉芙用完膳,坐在妆镜前昏昏欲睡,任由两人给她折腾梳妆。
秋池拿起昨日的金累丝宝花珠钗,狐疑地「咦」了声,「主子珠钗上怎么少了两颗金珠子?」
闻言,婉芙困意倾时消散,她拿过秋池手里的金累丝宝花珠钗,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原本镶嵌在花芯里的两颗金珠,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剩下两个空空的窟窿。
婉芙想到昨日与豫北王相交的长亭,失神片刻,眼底带了一分凝重。
时辰尚早,天儿尚寒,没人愿意一大早来这御花园。婉芙只带了千黛和秋池。
她不确定那两颗珠子究竟掉去了何处,但这隻金累丝宝花珠钗是皇上御赐的,后宫里唯独她有,落入旁人手中,难免借题发挥,白白给人递了把柄。
秋池懊恼自语,「奴婢就不该给主子簪那隻珠钗。」
珠钗髮簪都是玉石镶嵌,谁能想到,这么恰好掉到了地上。
昨日并未下雪,三人找了一会儿,都不见那两个珠子倒底滚去了哪。
过了一个多时辰,婉芙搓搓冻僵的双手,不悦地拧起眉,叫回千黛秋池,「不必再找了。」
秋池十指指尖冻得僵硬通红,她捂到袖子里,跺跺双脚,「万一被旁人捡去,主子……」
婉芙看向那处凉亭,「我自有法子。」
……
过了三日,婉芙又要早早起来去坤宁宫问安。
小皇子薨逝,后宫中又仅生了下皇后宫中的大皇子。那件事,多少有人怀疑到了皇后身上,毕竟没了小皇子,最有好处的,就是皇后。
但这话没人敢去说,毕竟真相摆在那,皇上都没怀疑皇后,哪轮得到旁人责问。
「小皇子薨逝,皇上痛切,你们若是有心,该去为皇上分忧解乏。」
皇后这一句说得轻巧,她们想为皇上分忧解乏,可皇上根本不给她们这个机会。这几日,赵妃和应嫔都相继去过干坤宫,却连门都没进去。两个有孕受宠的嫔妃尚且如此,旁人哪有那个脸面。
皇后平和地看向下位的嫔妃,目光最后落到婉芙身上,「泠贵嫔素来讨巧,本宫新得了一册书帖,过会儿下了早朝,你去干坤宫拿给皇上。」
……
出了坤宁宫,秋池压低下声,忍不住问道:「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推着主子去干坤宫?」
婉芙也看不透皇后的心思,只有一点她明白,皇后从不忌惮她,也从不介怀她的争宠,大抵是因为皇上对她的宠爱,足够与赵妃应嫔抗衡,更重要的是……她低下眼,手心抚上平坦的小腹,她没有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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