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吓得脸色惨白,快哭了出来,「今日秋池姐姐带着奴婢们去内务府领冰盆,回来时经过御花园,不甚衝撞了应嫔,应嫔打了秋池姐姐二十巴掌,勒令奴婢回来通禀主子……」
「什么?」婉芙捏紧了帕子,神色骤然冷下来。
千黛立即去扶住婉芙,「主子万分小心,莫动了胎气!」
婉芙冷笑,「既然应嫔执意跟我过不去,就别怪我不客气。」
「替我更衣。」
千黛劝阻道:「主子,应嫔无缘无故拦住秋池,想来就是为了激怒主子,引主子过去,主子莫要中了应嫔的诡计。主子如今怀着身孕,万事当以龙嗣为要。」
婉芙抚住孕肚,眼帘低垂,「我心里有数。」
「秋池是我身边的一等宫女,出了这种事我都不去为她做主,岂不是让人看轻,日后昭阳宫里能有几人真正敬我,为我办事?」
千黛无言,主子能亲自去为秋池做主自是最好,可是这样,主子万一中了算计,岂非得不偿失。而且,主子出了绛云殿,也就意味着主子并无不适,主子身子无恙,日后免不得要去给皇后娘娘问安。应嫔这一计可真是恶毒,故意把主子逼出昭阳宫。
……
御花园
应嫔慵懒地坐在长亭中吹着徐徐的凉风,台阶下,秋池跪在烈日里头,鬓髮散乱,脸颊被打得红肿,硬撑着才没掉出泪。
「这么久了,想必你忠心的那个主子,是为了保全自己,弃你于不顾了。」
应嫔吃着剥好的冰镇葡萄,讥讽地斜了眼地上跪着的女子。
秋池抹掉嘴角的血渍,「婕妤主子有孕在身,奴婢忠心主子,奴婢宁可死在这,也不愿让主子为奴婢出绛云殿,害了主子腹中的龙嗣!」
「跟你主子一样,牙尖嘴利。」应嫔眸子不紧不慢,她不确定江婉芙会不会因为这一个身边的奴才大动干戈,她提了提唇,轻描淡写,「出了绛云殿孩子就没了?说得好像后宫里是龙潭虎穴一样。」
秋池倏然抬眼,看向应嫔,「应嫔主子忘了吗,自己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您是想刻意提醒皇上,您企图谋害婕妤主子肚子里得龙嗣么?」
江婉芙底下确实养了些好奴才。
应嫔冷下眼,秋池的话正戳中了她的痛处。
「衝撞了本宫,还敢对本宫不敬,本宫看你是活腻了!」
「青蕖,继续掌嘴!」
「本宫看谁敢!」
遥遥的一道女声传近,应嫔半眯起眸子,看向花道上走近的女子,唇角微勾起来,颇有深意地看了眼秋池,「还真是主仆情深。」
婉芙有孕后就不再涂抹脂粉,但她肌肤白皙,姿容娇媚,即便未施粉黛,也是倾城之色。
「应嫔妹妹真是好大的火气!」婉芙入了长亭,瞧见秋池红肿的脸颊,神色愈发得沉冷。
应嫔握着蒲扇扇了两下风,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朝婉芙做礼。看着女子满头的珠钗翡翠,绫罗绸缎,将要临盆地孕肚,心底滋味难言,感嘆自己当初为嫔时,她不过是个常在,自己有孕后,皇上没提过半句升位份的事,而她却是愈发水涨船高。
皇上甚至顾忌她的心思,在她孕中没召过一人侍寝。这圣宠刺眼,其中的苦涩滋味,只有她自己能懂。
「奴才衝撞了主子,受罚本就是理所应当。难道泠婕妤做奴才的时候,就没被主子罚过?本宫初见泠婕妤的时候,泠婕妤可是受了鞭笞,躺在床榻上站不起身,还是本宫日日送饭食到你屋里。」
「这些过往旧事,才一年余,泠婕妤不会忘了吧。」
婉芙能到今日,就不会忘却那些陈年的屈辱。让她好奇的是,应嫔逼她出来,究竟要做什么,难不成仅仅是与她叙旧?应嫔可不是会顾念旧情的人。
「那些事本宫自然没忘,如果不是靠着本宫的情面,应嫔关在冷宫里,哪有资格吃上一口热乎饭。应嫔难道不清楚?那个时候,皇上就已经选择本宫了。」
婉芙脸上始终挂着张扬明媚的笑,看向应嫔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失了宠,摇尾可怜的懦者。
这一年的明争暗斗,应嫔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没了龙嗣,没了宠爱,连那枚同心结也被收了回去。她如今才真真是一无所有。
应嫔嘴边的笑淡了下去,她不愿再提过去的事,只要她好好地坐在朝露殿,真正谁赢谁输,还没有结果。
「不知泠婕妤有没有那个耐性听本宫说一桩趣事。」
婉芙身孕有六个月,站过片刻,身子就有些乏累,宫人会意地搬过圆凳,婉芙扶着千黛的手,坐下来,「应嫔是要与本宫说什么趣事?本宫没那个心思听,应嫔把本宫的丫头打成这样,你以为本宫会让你好过么?」
秋池忍了那么久,听到主子这句话,眼眶里憋着的泪珠吧嗒就掉到了地上,她没给主子丢脸,抹了把泪水,强忍住喉中的酸涩。
婉芙眼眸掠过去,跟来的宫人也不必理会应嫔,扶起秋池候去了阴凉处。
一个奴才,应嫔从没放在心上,她不信江婉芙一个婕妤,又非协理六宫的贵妃娘娘,敢对她做什么。
应嫔轻嗤,「说起来这件趣事与泠婕妤有关。本宫想知道,今年的上元宴,与泠婕妤私下幽会的,是陈照将军,还是……豫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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