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人左右张望一番,没见到父皇,小脸垮下来,很是失落。
温修容哄着顺宁,脸色却是一变,「谁又在公主耳边嚼舌根了?」
今日是顺宁拉着她要来看泠婕妤,她本以为顺宁只是好奇,原来是听说了皇上经常来这,才闹着要过来。
伺候的宫人心头一颤,战战兢兢地跪下身,温修容冷下眼,「下去领罚。」
待宫人退出内殿,温修容歉意地对婉芙道:「我也不知熙儿是这个想法,姐姐别见怪。」
婉芙摇摇头,她哪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皇上政务多,单她一个还顾不过来,难免疏忽了后宫别的子嗣。
「皇上午前要面见朝臣,商议政事,后午申时在金华殿批摺子,你那个时辰带着熙儿过去吧。」
温修容一怔,牵着顺宁起身,真切道:「多谢姐姐。」
……
婉芙这一胎到了七个月,整个人愈发惫懒,她摸着越来越大的肚子,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心中五味杂陈。
千黛端着午膳进来,婉芙摆了摆手,并不想吃。她近来食慾很差,前几日为了孩子,勉强吃下小半碗的粥,今日一口都不想吃。
「膳房做了主子最爱吃的蹄花……」
「不吃。」婉芙打住千黛接下来要劝的话,歪到床榻里。
听到脚步声,千黛回头,看见进来的皇上,她正要福身,李玄胤抬手让她出去。
「想吃什么?朕再给你找厨子做。」李玄胤坐到床榻边,拂开婉芙脸颊的碎发。
婉芙回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男人,她眼睫颤了下,依偎到男人怀中,闷闷地不高兴,「嫔妾吃不下。」
「身子不适?朕去给你传太医。」李玄胤掌心抚着婉芙的高高隆起的孕肚,她这一胎养得实,七个月像八九个月一般。
婉芙眼泪吧嗒掉下来,「嫔妾不是身子不适,嫔妾只是害怕……」
她想到阿娘生她的艰辛,想到温修容,许婉仪的九死一生,想到应嫔小产的痛苦,越是到那个日子,她就越发恐惧。
她仰起脸,眸中有无助的迷茫,「皇上,嫔妾不会死吧。」
「说什么胡话!」这人没半点忌讳,李玄胤瞬间沉下脸,神情从未有过的肃然,「有朕在,朕不会让你出事。」
婉芙哭得累了,在男人怀中合眼睡去。陈德海犹豫地进来,李玄胤掠他一眼,触到皇上眼色,陈德海噤声,不敢打扰。
李玄胤垂下眼帘,怀里的人睡得并不安稳,眼睫上还挂着几滴泪珠。
他轻抚过这人的侧脸,敛眸出神,在她之前,他从未真正考虑过女子生产的安危。
蒲扇般的睫羽轻颤了下,李玄胤收了手,指腹捏紧了扳指,不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出事。
李玄胤托着婉芙放到床榻里,站起身,拉过衾被盖到她身上,最后看了眼安睡的人,转身离开。
待脚步声远去,婉芙掀起眸,无声地抚过孕肚,许久,才安然入睡。
……
若非有要事,陈德海也不会贸然进来打扰皇上和泠婕妤。豫北王从梧州回来,确实查到了些隐秘,不仅事关盐属,竟然有人敢暗地铸造假银,在各州流通,且这假银数量庞大,不知已经流通了多久,陈德海默默远离皇上,免得被皇上迁怒。
果不其然,陈德海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等皇上震怒完,小心翼翼地去捡地上碎掉的茶碗。
「此事全权交由你一手查办,但凡牵涉者,朕绝不姑息!」
「臣弟领命。」
李玄昭低头正欲退出殿,李玄胤忽然抬手,叫住他。
「皇兄还有何事要交给臣弟?」
殿内的男子恭恭敬敬地站着,因数月的奔波面上染了些许风霜。
李玄胤看着他,轻捻扳指,平静道:「你也老大不小,待你从梧州回来,朕打算给你指婚。」
「倘若你看中了布衣出身,朕为祖上赐爵纳官。倘若是看中了朝中世族,朕便为她母族赐丹书铁券。朕身边只有你一个棠棣,不论你看中了谁,朕都会抬高那女子的母家,不算辱没了你的皇室出身。」
半晌,李玄昭迟迟没有开口,殿内诡异的寂静。
陈德海觑着皇上渐渐沉下的脸色,心头一颤,不明白这么好的事儿,豫北王怎么反而没有半分喜悦。他着急提醒道:「王爷,皇上问您话呢,您快说啊!」
李玄昭双拳紧握,似是极力压制着什么。须臾,他抬起头,卸了力般,嘴边浮出一抹苦笑,「皇兄,臣弟只想问一句,不论臣弟看中了谁,您都会允吗?」
第91章
「放肆!」李玄胤阴沉下脸, 将手中的摺子狠狠掷到李玄昭身上,厉声,「好, 你现在就给朕说, 你看中了谁!」
陈德海被皇上突如其来的震怒吓破了胆子,两腿一软,捂着脑袋, 一眼都不敢往皇上那边看。
前襟的滚珠被摺子打得清脆作响, 李玄昭顿了片刻,抬起头, 直视向高位的帝王, 这个他自小仰慕敬佩的男人。
「皇兄明知道那人是谁,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皇兄看中了她,待她及笄,臣弟本该去余家提亲,她本该是臣弟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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