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我。」时洛原话复述了一声,依然口吻平静,又似乎暗含讽意,「他们我杀的?」

这……当然不是。

心劫没有回应,时洛也不需要祂回应。

时洛顾自说了下去:

「若论因果,安乡的人能安全活到乱世结束,难道不是因为我?」

有些话她只是从来不说,但不代表事实就不存在了,也不代表她会无视自己的作用。

时洛也是第一次遇上心劫,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专注于戳人肺管子的噁心玩意儿。她从来不屑于打嘴仗,大多数时候信奉拳头就是硬道理,但是真遇上这种情况,也是不肯委屈自己吃半点亏的。

——何况她本就问心无愧。

小山沟再怎么隐蔽,但是吃喝拉撒,只要有人生活就会留下痕迹,不然最初那个小山沟也不会被山匪占据。也是因为逃亡的浅兮父亲一群人从匪寇手中救了原住民,原住民感念他们的恩德,妇孺才得以在这里中安置下来。

没道理山匪都能发现的地方,兵寇却毫无所觉。而他们之所以能在战乱纷飞中安稳近十年,全靠小时洛在和王二妞漫山遍野瞎胡闹的时候,费心做的不少掩护。

他们因她多续命十数年,不能更多活几年是他们命如此,她为何内疚?

时洛垂了垂眼睫,没提她后来陆陆续续扔到那些人身上的功德,足以庇佑他们十世富贵安康。

系统一直分心留意时洛的动静,此时听到时洛的回答微微一愣,想起什么。

之前看回忆时它就隐隐察觉不对,只是画面太快还没等它来得及细想便过了,系统此时分出部分内存推算了下,发现的确如时洛所说——而且能保住全村人还未被察觉,加上小时洛当时自身情况也不好,恐怕更不容易,应当是费了她不少心思。

若论因果,那也只有善因。

毕竟如果没遇上时洛,山沟那群村民早在十几年前就该丧命于战火中,如今捡来的十几年安稳生活,又哪来的受时洛牵连这一说。

心劫亦是一震。

心劫只问心,不论对错。

只要心中有结未解,就算无过也是错。

若是内心果决不悔,就算全错也是对。

所谓大道无情,天地不仁,万物都一般无二,又从何论对错?唯有本心不可负。

但是仙途漫漫,贪嗔痴红尘意,纵观三界谁又能保持从一而终的剔透玲珑心,不妥协,不退让,谁敢拍着胸口说自己一生中没有任何一件违背本心之事呢?

时洛应答地如此轻鬆,她竟做到了?

心劫似乎没想到,连历代大能都难以做到的事,居然被一个神魔混血轻鬆做到了。

神魔混血时刻被体内征杀不休的两种天敌血脉所折磨,神经时刻不得鬆懈,否则只会被疼痛狂暴占据神智成为只知杀戮的废物。这样的自带高压下,神魔混血是三界中最容易被攻陷心防抓住漏洞的。

但是前有温情细緻的回忆作为铺垫,后有浩然正气仓促发问,面前这个混血不仅没有陷入内心挣扎,竟然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理智,将祂的质控有理有据地一一辩驳回去,而且从某种程度上,她的这种角度也完全说得过去。

时洛表现得这么不痛不痒,甚至隐隐还有些无语的样子,心劫都要忍不住怀疑是自己了——是祂太胡搅蛮缠不讲理了吗?

心劫熄语半晌,似乎想从时洛的过往中再次提炼出她的弱点,未果后终于提到最后那个名字:「那浅兮呢?」

那个傻乎乎的小公主,命格坚韧,就算发生战乱也是能死里逃生之象。

那次魔祸枉死的人中,唯有浅兮一人,不因她活,却为她死。

「她遭了算计是她自己没脑子。」

时洛转了转不知何时到她手中的绯刀,骤然发难,朝着声音来源,斜向上狠狠削去。

原来她除了敷衍心劫的逼问,也没閒着,一直在通过对话捕捉声音的真实来源,试图破局。

系统滚动的代码一跳,它虽然早知道大佬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性格,但是也没想到她这么虎,应付心劫之余,居然还有余力搞事情。

系统:不愧是你!

只见绯色的刀光如同赤色的满月,锋利到割伤视线,令人不敢直视。原本吞噬光和声的黑暗,居然也被刀意划破出道道口子,之后刀意没有减缓,势不可挡地朝声源处袭去。

圆润通融,刀意大成。

这一次,刀光久久没有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淹没。

系统的代码闪了闪,控制不住下意识的激动——有戏!

但是下一刻,被划开的暗色如断开的水流般重新合拢,又是熟悉的暗色,看起来纤毫无损。

心劫在另一个方位响起:「……无用之功。」

系统直嘆气。

不愧是神界众神最发怵的心劫,果然没那么简单。

时洛似乎也不意外这样的状况。

她没再动手,反而收了绯刀,一反刚才沉默寡言的敷衍,时洛摆出一副畅谈的架势,带着回忆的语调感嘆道:

「像这样的刀,千年前我能使出四十九次。」

「不才,倒是也没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就平平无奇砍了棵树罢了。」

这样一往无前的刀意大成居然用来砍树?还用了四十九次?

那得是什么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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