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正要不是被吵得睡不着,才懒得管閒事:「她再不济也是你姐夫的亲娘。」
「你还是村正呢。」
村正没听懂:「什么意思?」
「你是村正,又担心她,叫她去你家啊。」喜儿退到门里面,碰一下关上门。
村正张口结舌,憋出一句怒吼:「谁说郑喜儿傻?!」
「我精着呢!姐姐说的!」喜儿冲紧闭的院门大声解释。
村正差点咬到舌头,哪个人精会说自己精着呢。
所以她到底真傻还是装傻。在厨房给儿子洗脚的钟子孟低声问妻子。沈伊人:「知道护食咋可能傻。依我看喜儿干活不知道累,不懂人情往来,人简单,比咱儿子还没心眼,乡里乡亲就觉着她傻。她就算不知好歹,不分忠奸,也知道抢她鸡腿的不是好人。」
钟子孟:「那咋办?」
沈伊人柳眉一横,抹布往锅盖上一扔:「心疼了?」
钟子孟连声说:「没有。不是。可她这么闹也不是办法。不说乡邻乡亲,二郎也烦。」
六岁小童讨厌祖母,以前不止一次问过父母为何不把祖母赶走。父母回答,祖母彪悍,他们打不过她。终于来个一隻手就能把祖母扔到门外的舅母,小童不希望祖母再回来。
喜儿的小外甥揉揉眼睛,冲父亲伸手闹困。
小外甥出生时钟子孟年近不惑,算是老来得子。钟子孟疼得很,一见儿子眼睛快睁不开了,顿时顾不上老娘。儿子送到卧室,钟子孟就给儿子灌汤婆子。随后又给沈二郎一个,把被子里下午放的汤婆子拿出来。
沈二郎身上没热气,汤婆子凉了被子里跟冰窟窿似的,他睡不着,强打起精神问:「她又想要什么?」
钟子孟闻言倍感羞愧。他不止一次向小舅子保证,什么都别想,放宽心养身体。然而家有老母,三天两头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以至于沈二郎回来两个多月只清净一天,还是除夕那日。
「不是她想要什么。你姐中午给喜儿留只鸡,先前搁锅里热的时候被金宝瞧见了。金宝要吃,喜儿护食一把夺过去,我那个老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喜儿不理她,她吼喜儿,喜儿被吼烦了就把她关到门外。她啥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钟子孟无奈地摇摇头,「你别管。她吼累了就不吼了。」
跟沈二郎先前听到的大差不差。「她居然打得过她?」这点让二郎很意外。
钟子孟楞了一下,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我是不是忘了说?喜儿力气大,割水稻一人顶我和你姐俩。要是个啥也不懂的小傻子,真跟你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也不敢叫你娶。」
傻妞不会拖累姐姐姐夫,沈二郎心里好受些:「难怪老二老三没敢趁机跟你闹。」
钟子孟露出笑意:「喜儿拿着顶门棍虎视眈眈盯着他们,谁敢跟她动手?她一棍子下去,不把人打残,也得躺床上仨月。」
沈二郎顿时不觉着门外的吼声烦:「姐夫,你也累一天了,早点歇息吧。」
钟子孟起身给他掖掖被子:「村正还在门外,我去看看。」
喜儿听到脚步声回头,瞪一眼钟子孟,他来干什么。
钟子孟把嘴边的话咽回去,指一下厨房去帮沈伊人刷中午宴请亲朋好友的锅碗瓢盆。
「二郎媳妇,别说傻话,把门打开。」村正不敢用吼的,压着脾气劝。
喜儿把门打开。
村正面露喜色:「这就对了。」
喜儿伸出双臂挡住曹氏:「我娘说,做人得讲理。」
「你娘说得对!」村正附和。
喜儿点头,既然你也这样认为,那我就不客气了:「她进来就抢我的鸡腿。你给我两个大鸡腿,我就听你的。」
村正这一刻终于明白什么叫百口莫辩。
旁边传来几声喷笑。
村正看过去,像钟老三家的邻居。
钟子孟房子大,村里头没有那么宽敞的地基,他就把房子修在村东头。钟子孟家东边前面后面都没人,西边是两个弟弟家。钟老二和钟老三没敢露头,跟钟家非亲非故、不怕曹氏赖上的人悄摸出来看热闹。
村正急得大吼:「我欠你的?」
「我欠你的啊?」
村正忽然懂了傻妞言外之意,既然我不欠你的,凭什么听你的。村正下意识说:「我是村正。」
「那你管她吧。」喜儿指着村正身侧的曹氏。
村正嘴巴动了动,怎么又绕回来了。
「她是你姐夫亲娘,不是我母亲!」
喜儿:「我姐夫都不管我,你管我啊?」
看热闹的乡亲又忍不住笑喷。
村正面上挂不住:「很好笑!?」
村民不敢笑了。
村正抬抬手:「叫你姐夫出来,我不跟你说!」
「姐夫把她弄进去,我也得把她扔出来。」喜儿力大无穷,喜儿不怕,「扔出去餵狼餵野猪。村正说的,夜里外面有狼有野猪。」
「你你什么意思?威胁我啊?」村正急得瞪眼。
喜儿眨眨眼,一脸懵懂。
村民:「她哪懂威胁。」
村正不敢吼傻子,还不敢吼脑子全乎的吗。
「有你啥事?睡觉去!」
喜儿关门。村正上前一步抵住,不是叫她去睡觉啊。这丫头怎么听不懂人话。想到这,村正想给自己一巴掌,她能分清好歹就不是远近闻名的傻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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