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见不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儿。」小薇出去。
沈伊人叫她和面。小薇回来嘀咕:「金宝也不像他这样。」
钟子孟把扫帚放厨房门里面:「你有多久没见金宝了?」
这话让沈伊人想到钟金宝一直没有回来过。沈伊人朝西看去:「天不热了,还不去把人接回来吗?再耽搁几天就割豆子了。」
钟老二两口子要给儿媳妇立规矩不去接人,曹氏想曾孙——钟金宝是她一点点带大的。
今儿赚了钱,钟老二夫妻俩舍得做顿晚饭——加了鸡蛋的麵汤。曹氏坐在厨房门外矮凳上,一边喝麵汤一边问,黄豆过几天可以割了,家里这几个人能在下雨前割完吗。
钟老二惦记着老三许给他的钱,老二妻子觉着无油无盐的白麵汤也挺好喝,以至于都没听出她话里有话。
钟老二的小闺女接道:「要是大哥大嫂在家就好了。」
曹氏看似很自然地问儿媳妇,要不要去金宝外祖母家看看什么情况。
邹氏赚到钱心情好,难得没呛婆婆,答应她抽空过去看看。
翌日一早,喜儿大哥领着孩子过来正好遇到钟家吃饭,他下意识抬头看天色:「吃这么早?」
喜儿怀疑他故意的,没好气地说:「不知道我们家一天三顿啊?」
沈伊人瞪一眼他:「小薇,给弟弟盛半碗粥。二郎得吃点东西,不然身体受不了。」
喜儿大哥只是没脑子,不是为了蹭钟家这口饭。可他来得巧,无论怎么解释都很牵强。喜儿大哥拍拍儿子的小脑袋,教他说声谢谢。
沈二郎听到小孩的乳名直皱眉,盖因村里十个男孩有八个叫铁柱。回头他一喊「铁柱」得站起来一排:「就叫郑铁柱啊?」
钟子孟瞪小舅子:「哪能叫这名。」
喜儿:「我爹说贱名好养活。」
喜儿大哥跟着点头。喜儿无语,没夸你。
沈伊人见他这么实在顿时想笑:「铁头的儿子叫铁柱,外人一听就知道你们是两父子。」
郑家长子郑铁头跟遇到知音似的连连点头。
沈二郎喝掉最后一口米汤,嘆着气把碗递给外甥女:「有为的那些小伙伴名字带『铁』的至少有十个。」
铁头诧异:「这么多?回头怎么分得清谁是谁啊?」
喜儿:「所以问你是不是就叫郑铁柱。」
铁头觉着妹夫学问好懂得多,犹豫片刻,赧然道:「你看咱家也没有读书人,不会起名,要不你给他起一个?」
「没有读书人?」沈二郎沉吟道:「文启呢?诗书文章的文,承前启后的启。郑文启?」
铁头不懂,但怎么念都比铁柱好听:「就叫郑文启。」随即对儿子说,「小姑父喊郑文启就是喊你。」
「我叫铁柱。」鼻涕邋遢的小孩言外之意,父亲说错了。
铁头板起脸:「在学堂你叫郑文启,到家你是铁柱。」
有何不同吗?小孩很是不懂。
小有为把碗递给姐姐。小薇想打弟弟,他离厨房最近还把碗塞她手里。有为朝小铁柱跑去:「我叫钟有为。」
铁柱一脸「我又不傻,还不知道你叫钟有为」的样子打量他,难道跟小姑姑在一起呆久了变傻了:「你以前不叫钟有为吗?」
小机灵鬼被问住了:「爹,我以前叫什么?」
「你以前叫小薇的弟弟。」
有为不敢信:「我没有自己的名啊?铁柱也行啊!」
小薇出生后沈伊人的肚子一直没动静,钟子孟以为这辈子就这一个闺女。有为来得突然,好几个月大了钟子孟还跟做梦一样。那会子也有不少人说贱名好养活。钟子孟老来得子,村正就叫他给儿子起个猫蛋狗蛋或者猪羊之类的名。钟子孟不乐意,他的好大儿哪能跟牲畜同名,索性不起了,就叫弟弟。
三年前,钟子孟去长安探望小舅子,沈二郎给外甥准备个长命锁,问姐夫外甥叫什么,他随手把名刻上去,临时依着小薇的名起个「有为」。
钟子孟:「谁说你没有?钟有为不是你?」
「铁柱有两个啊。我只有一个。」
小薇:「我也只有一个。」
沈二郎该去学堂了,喜儿跟着表示她也只有一个名,劝有为拿书包,跟他舅去学堂。有为挎着小包出来:「舅,你几个名?」
沈二郎两个名。
当年姐弟二人走投无路自卖为奴,沈伊人被钟家买去,二郎年幼,看起来瘦弱,很多人家担心养不大,久久无人问津。钟子孟要留下沈二郎,曹氏百般不愿,沈伊人只能日日送弟弟去奴隶市场。幸好有个小公子不嫌弃把二郎带走。不巧的是那位公子家人也喊其「二郎」。
沈二郎不能叫小主人改名。那位小公子就给二郎起个名。再后来钟子孟和沈伊人搬到此地,二郎在京师没了亲人,对方就叫二郎随他姓李。
沈二郎说出那个名,哪怕县令没去过长安也有可能听说过:「一个!」
有为忙问:「二郎吗?」
沈二郎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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