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柠只露出脸上的五官在外面,可怜兮兮地说,「不去医院。」
「可是你烧的这么高,我担心......」
「没事,」姜一柠勉强撑着力气跟她说,「我以前在国外发烧都是这么扛过来的,第二天就好了。」
「你别担心了。」
郭钰知道拗不过她,看她拍那场落水戏就知道,没几个人能在这种天气里坚持拍七八遍的。她这个嫂子看起来温柔但实际独立自信,十分有自己的原则。
她坚持肯定有她坚持的道理,郭钰向来懂得拿捏分寸感,所以便也没再多说。
「那要我在这陪你吗?」
「不用了,你也去休息吧。」
她替姜一柠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又拿了一些吃的一起放着,然后又帮她关了是室内晃眼的灯光,最后出去轻轻把门带上。
她习惯了照顾别人,又总能不让人有压力。
半夜,车灯透光窗帘缝隙照进来。
姜一柠住在靠马路的这边,一到晚上总会来运货的卡车经过,在石子路上颠簸产生巨大的声响。
无一例外,今晚她也被吵醒了。本来断断续续睡着的,她根本不知道时间过去过久了,想着感觉也就一会。
她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一股热气也跟着冒出来,被子里像是在高温炼化东西一样,她的髮丝全都黏在皮肤上。
她摸了一把额头,感觉不到烧有没有退,她浑身就像是刚从火炉里捞出来一样。
随后伸手去床头柜摸了摸手机,想看眼时间。屏幕刚亮,她就看见了三通未接电话,全是季尘打来的。
傍晚的时候,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微信里,还躺着一条未读消息。
老闆:「我在门外,醒了和我说。」
她一下清醒了!
第32章 逢春
姜一柠烧得迷迷糊糊, 脑子就像被抽空了一样嗡嗡响,白天黑夜她都分不清。然而被这样一条消息衝击着,她下意识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眯着眼睛又反覆看了一遍消息。
没错,那行字清清楚楚的出现在她和季尘的聊天框中。
是他发的。
时间是23点17分。
她眼神扫到手机右上角的时间, 正好跳到了零点零分。
竟然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那他还会在外面吗?
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 但她心里这样想,身体行动却出卖了她。
她已经来到门边, 手搭在把手上。
心跳在嗓子眼突突乱蹦, 她已经分不清是烧的还是紧张的。
咔嗒——
把手缓缓旋转, 门开了一条窄窄的缝,走廊外的灯光透进来,将她的影子拖长。
空荡且幽静像极了凌晨该有的样子, 这个镇上不比城市, 相较后半夜的载歌载舞这里的人更爱清晨的日出,山涧的晨露。
走廊静得连微尘的漂浮轨迹都好像有声音。
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走廊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也是, 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afterparty上, 给许雯庆功。
晚上也会做白日梦吗?她想回去再看一遍手机,确认是自己烧糊涂了。
门是重力感应的,没了阻力自动就会关上, 姜一柠鬆开门把手, 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回走。
走廊外透进来的光一点点缩小,像是她内心的期待一点点被掐灭的过程。
她头很痛, 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却还是觉得冷。
然而那道光在缩到一定程度后停止了, 下一秒又骤然开朗,浓稠的光影譁然闯入室内, 天光大亮。
原本为了让她睡得更舒适,郭钰走前只留了化妆镜前那盏暖黄的小檯灯,如萤火之光般微渺,屋内昏天黑地。
此刻却像暗室里逢春,于白日梦的尽头窥见春光。
「怎么不穿鞋?」
于无人处,那道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叩响了心门。
姜一柠稍楞,然后低头看,她竟然没感觉到自己是光着脚的。
好凉。
她蜷了蜷脚趾。
不知什么时候季尘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重力门「吧嗒」一声关闭,室内的光明熄灭,瞬间就只剩那盏小檯灯亮着,聊胜于无。
「忘了。」姜一柠低头,双脚无处安放。
「烧糊涂了?」他的睫毛投射一片阴影在眼下,像是蝴蝶煽动着的翅膀,举轻若重地扫在姜一柠的心上。
他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一股子凉意丝丝缕缕漫开,却让她感觉到舒服,第一次他掌心的温度那么低。
「怎么还在烧,吃没吃药?」
姜一柠垂着头,「刚刚吃——」
下一秒,伴随塑胶袋摩擦的声音。
她被人抱了起来,未尽的言语都淹没在那道臂弯中,他的怀里还掺着室外的寒气,是天然的降温器皿,盛着滚热的她。
许是生病的缘故,姜一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悬浮,也无暇再去想那些约束她的条条框框。她手指轻轻搭上他的肩膀,低着头依偎在他的怀里。
季尘毫不费力地将人抱起来,比预期想得又轻了很多,他眉头拧着。
「又瘦了?」
「啊?」姜一柠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恍惚对上他的眼睛。
「又没好好吃饭?」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几斤肉又被折腾没了,」他抱着她走向床边,「什么时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