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小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忙起身寒暄,「邱天,好久不见,听说你考去了北大,真是咱们北角小学的荣光!」
邱天点了点头,笑容疏离,「感谢秦校长的夸奖。」接着直奔主题问道,「你俩是同学?」
秦小小一愣,「我们不同系,只是有时候一起学习,互相讨论。」
「哦——」邱天拖着长腔一副瞭然的样子,紧接着却别有意味道,「不同系都能学到一起去,你们的友谊可真深厚。」
话里的质疑和讽刺不言而喻,任谁都听懂了,秦小小面上一僵,迟涩地问,「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邱天向来认理不认人,管他是谁,天王老子她都不怕,曾经的校长又能如何?
骆一鸣自然也听出了邱天话里的酸劲,便解释道,「我和秦小小确是多年的朋友,不过是一起讨论一些问题罢了。」
「哦?是吗?什么问题还得跨学科讨论?」她冷哼一声,「巧了姐夫,刚好我也有个问题跟你讨论,咱借一步说话?」
骆一鸣:「稍等,我收拾一下。」转而又对秦小小说,「我先走一步。」
秦小小愣怔地点头,下意识看向邱天,女孩眸中的不屑神色生生蛰了她一下,她赶紧移开视线。
骆一鸣跟着邱天走出校门,一路上他问了好几次要讨论什么,邱天就是不搭茬。
直到走出校门很远,她才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目光直逼骆一鸣。
「骆老师,大姐夫。」
她一下子换了两种称谓,把骆一鸣整得摸不清头脑,讷讷道,「怎、怎么了?」
邱天一点没有迂迴,直接给他来了个直球,「我看我姐挺忙,我也帮不上,就寻思来你们学校参观一下,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你跟别的女同学有说有笑!」
骆一鸣一愣,「……那是秦小小,你认识的。」
「我认识又怎么样?她不是女的吗?你一个已婚男士就没有一点避嫌的自觉?」
骆一鸣神色惊讶,又似乎是生了很大的气,缓了缓才解释道:「邱天,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骆一鸣一噎,某些敏感的词语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邱天却并不打算放过他,「这次回来我就觉得我姐有心事,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开心,我就是特意避开她想找你聊聊,没想到……」顿了顿,她嘆息着说,「姐夫,你们之间怎么了?」
骆一鸣低垂眼眸,他的眼角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良久,他哑声开口,「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了。」
这回轮到邱天愣住,从昨天到今天,她竟分别从夫妻两人口中听到了相同的话。
配不上。
他们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彼此。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她语气缓和,轻声问。
默了默,骆一鸣苦笑道,「从我开始读大学,家里的担子就落在了你姐的肩上,她做得非常成功……我……我什么都顾不上,感觉对不起她,也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邱天沉默了。
他们明明还爱着彼此,却因觉得自己不够好而心生自卑。
在骆一鸣眼中,邱玉珍能独自撑起一个家庭,坚强且成功,而在邱玉珍眼中,骆一鸣的文化水平和精神世界却向她隔起一道无形的壁垒。
一时间,邱天竟不知该如何委婉说和,索性也只能直说。
「姐夫,我就问你一句话。」她看着骆一鸣,极认真地问,「你还想跟我姐继续走下去吗?」
骆一鸣眼眸倏地张大,惊声道,「当然!你为什么这么问?」顿了顿,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声音便也低沉下来,「……是不是你姐不想跟我过了?她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邱天赶紧摇头,「这我也并不知道,我只是看出我姐心里有事,每天郁郁寡欢。」转而又道,「姐夫,你们俩有多久没好好说说话了?」
骆一鸣眉心紧蹙,抿唇不语。
邱天嘆了口气,「心里的话不说出来,再亲近的人都容易生出嫌隙。现在姐姐独自撑起这个家,何尝不是因为爱你?」
骆一鸣眼圈泛红,双手捧住头,「是我想错了,我对不起你姐……」
「你是该好好对她,现在是,以后工作挣钱了更是。」
骆一鸣猛地抬头看着她,良久,坚定地点了点头。
多余的话邱天不想再说了,有些结还需得他们两人自己解开。
爱会让人自卑,或多或少,程度不同。邱天联想到自己,在她眼里,陆丰年哪儿都好,只有一点不好——他心里,或许没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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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远在北京的一所高校宿舍楼下,陆丰年已经在凛冽的寒风中等了好久。
他来找邱天,刚才恰好遇见自称是邱天同学的女生,那女生说要去帮忙喊人,可二十分钟过去了,女生却去而不返。
陆丰年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便站在显眼处继续等着。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那女生才匆匆跑来,气喘吁吁道,「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有事耽搁了。」
陆丰年忙问,「没关係,邱天呢?」他往宿舍出口的方向看去,并没有邱天的身影。
女生说:「她们宿舍人都还没回来,我听说邱天请假了。」
「请假了?」陆丰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急忙又问,「她请假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