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探了探萧泠的呼吸,鼻息微弱,但好在还有气。目光下移到她的右手,只见纤细瘦弱的手指指尖上赫然是五个血幽幽的伤口。
竹籤纤细,但一不小心就会留有细小的竹刺在肉中,若是不及时处理很容易便会发炎溃烂。和顺紧皱着眉头,注视着萧泠的手想要说什么,却听得身后的狱卒开口道:「和喜公公特意吩咐过,不能给她疗伤。续命的药是一点也不吝啬,但唯独疗伤的药,不能用在她身上。 」
多么恶毒的命令。
和顺无奈起身,沉吟片刻后才缓缓转过身:「死不了,我也该回去復命了。」
狱卒闻言上前帮忙捡起地上的烛台,锁好牢门后再次走在前面引着和顺原路返回。
即将走出诏狱大门之时,狱卒突然开口叫住了和顺。
和顺有些不解地回头,注视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他的下文。狱卒几度启唇,终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小人看出公公心肠好,但这里毕竟是诏狱,什么阴狠残忍的事情我们都见过了,这点小事对我们来说早就是司空见惯了。和顺公公初入深宫,虽说有着和喜公公带着您,但说起来,这皇宫里哪有什么彻头彻尾的好人。」
「我们不过是为了生计罢了,早已经是沾满了献血,死后也是註定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但公公您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小人看得出来,您有一颗善心。不过在宫里,有善心可是大忌。公公知道前些日子新进宫的那个宫女小娥吗?她就是因为一时不忍偷偷给了那人一块点心,第二天便躺上送去火场的车了。这宫中有着无数双眼睛,公公千万小心了,切莫再对任何人露出方才在狱中的神情,特别是在和喜公公面前。」
狱卒说完,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小人要说的话就是这些了。夜色也深了,公公早些回去吧。」
和顺站在原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良久,终于躬身作了一个揖:「和顺谢过大人提点。」
狱卒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小人不过是一个守门的,哪里担得起……」
和顺没有再说话,皱着眉转身快步离开。
—
第二日清晨,萧泠依旧是被一桶冷水浇醒的。
迷迷糊糊中听见熟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萧泠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好似是盛玄胤回来了,是盛玄胤来接她出去了。
「盛玄胤……盛玄胤……」
心里想着的名字,嘴上也不自觉地念了出来。
和喜冷笑的声音在耳边骤然清晰:「都什么时候了,太子妃还在妄想着太子殿下能来救你啊?」
萧泠闻言逐渐清醒,她缓缓睁开眼帘,自己果然又被绑在了柱子上。
脑袋里一片混沌,她深吸一口气,颇为疲惫地喘息着。
「不过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太子妃还是断了这个念想的好,毕竟太子殿下现在,自身都难保呢。」
「……你,什么意思……」
一句话说不完,萧泠便开始有些喘不上气来。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努力平復着自己的呼吸。
和喜见状扯起一个残忍的笑容:「太子妃您还不知道吧?太子殿下营帐中遇刺,凶器淬毒,正中心口,军医救了整整七天七夜。今日凌晨传来的消息,太子殿下遇刺重伤,命陨边疆。」
遇刺重伤,命陨边疆。
死了。
盛玄胤死了。
萧泠呼吸一滞,撑在监狱地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污秽的泥土嵌入指尖的血肉中,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怎么会……怎么可能……」
像盛玄胤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死,他那般心狠手辣,那般敏锐决绝,无论面对任何事情都始终秉持着天生上位者的游刃有余。萧泠不敢也不愿相信,和自己纠缠了整整四年的盛玄胤,《伤凤》中最大的反派男二,居然就这样死了。
「太子妃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毕竟是太子遗孀,没了太子的庇护,你算个什么东西。来人——」
和喜喊来守在门外的狱卒,两个狱卒连忙上前:「和喜公公有何吩咐?」
「行刑吧。」说完便转过身悠悠离去。
两个狱卒迟疑了一瞬,转身拿来了一整套行刑的工具。萧泠垂着头,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一眼,入目是一柄头部烧红的铁钳。
意思到他们要做什么的萧泠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挣脱,可粗壮的麻绳打了死结,任凭她怎么挣扎也动弹不了半分。
萧泠心如死灰,抬眼望着面前的两人。
狱卒拿着铁钳的手一顿,随即咬咬牙,下定决心似的朝她走近。
滚烫的铁钳虚触着指尖肌肤。萧泠仰头靠在柱子上,绝望地闭上眼。
耳边传来狱卒的低语:「太子妃,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你可不要怪我们。」
原本沉闷的诏狱骤然被一道尖锐的惨叫打破。撕心裂肺的叫声划破整个诏狱,连站在犯人牢门前守门的狱卒听见都难免一阵心惊胆战。
—
这样的日子,萧泠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久到她已经分不清日与夜,除了无数次被泼醒和数不尽的刑罚,就是那无穷无尽,仿佛永远都到不了尽头的昏迷。
再次醒来已经是半夜。萧泠浑身上下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她下意识地挣了挣手腕,冰冷的手铐相撞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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