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李媛媛应声道。
谢培鑫走后的这么些年,这对母女相依为命、互相照料,日子才显得不那么难过。
告别妈妈,久安背上书包,带着有些雀跃的心情,走去公交站。
那天聚完餐回家的路上,她和程叙、叶申约好了,今后一起上下学。
为了避免傍晚的返校高峰,他们特意约定提前两个小时出发。
久安在柏翠路站上车,车上果然还比较空。
她走向车厢后部,挑了个靠窗的座儿坐下,可又怕会有人坐到她旁边,犹豫了一下,又向旁边挪了个位置。
车上还有那么多座儿,应该不会有人会麻烦她起身,然后再钻进里面的座儿吧?久安心想。
下一站上车的人不多,久安鬆了口气,再下一站就是海晏府了。
车还没停稳,久安就看到程叙背着书包等在路边的样子。
阳光照在少年的身上,像是给少年镀了一层金,短短的黑髮散出一层栗色的温柔光泽。
程叙三步并作两步跨上车,久安笑着往里挪了一个位置。
「刚刚好,我还担心会错过呢。」程叙坐下后,久安鬆了口气说。
「不会,我们约好时间的嘛。」程叙把书包放到膝盖上。
久安不知道的是,程叙也担心会错过,所以比约定时间提早了 20 分钟等在站台,过去两辆 359,程叙都上车溜了趟,确定久安不在,又从后门下车,让其他乘客直呼「神经病」。
「我们上车了,马上到你那儿。」程叙低头给叶申发了条简讯。
「要是我有手机就好了。」久安瞅了眼程叙的手机说道。
「我还有一个,要不然给你你先用着?」程叙说。
「啊,不用不用,我就是随口一说。」久安吓了一跳,赶紧摆手,真要拿个手机回去,和妈妈可不好解释。
程叙也不坚持,随手把手机揣回兜里。
「回去就又是一场月考。」久安担忧地说道,「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进步几名。」
「放轻鬆,努力一定有回报。」。
「这几天看书的效果也不知道怎么样,数学和物理还是感觉没什么把握。」久安皱眉。
「哪里不会?晚上我教你。」
「哈?」久安像是吃了一惊的样子。
「怎么,瞧不起我们最后一名?」程叙笑道。
「不敢不敢,那这次你打算考第几名?」
「我哪儿有这么神,想考第几名就考第几名吗?」
「也是,除非你还是想考最后一名。」久安撇了撇嘴。
公交车靠站,叶申上来了。
「提早两小时,果然车上人少啊,看来今后真得错峰。你俩聊什么呢?」叶申走到久安和程叙前排坐定,笑着转头问。
「聊明天的月考呢,我问程叙这次想考第几名。」久安看了眼程叙。
「哈哈,我觉得肯定是第一,不是正数就是倒数。说吧程叙,这次你挑哪个?」叶申挑了挑眉,问道。
「我也不能一次进步太多吧,怕吓到你俩。」程叙也挑眉回应。
久安的表情倒是真有几分不相信:「你真能考第一?」
「你不信?」叶申替程叙反问道。
「说实话,还真不信。我们班第一名吴亮,感觉好用功,我就从没见他把头从书堆里抬起来过。我们宿舍王若楠也很用功,每晚熄灯后都打手电看书,这样上次月考也才第三名,一中优秀的人真的太多了。」久安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嘿,程叙,久安这是真不信吶。这次你可得证明一下,别让人看扁咯!」叶申故意激将道。
聊着聊着,学校就到了。三人并肩走进校门,在宿舍区门口道了别。
「想通了?不较劲了?」和久安分别后,叶申问程叙。
「也许吧。」程叙答道。
「那就好。」叶申欣慰地拍拍程叙的肩,「我真怕你学哪咤,剔骨还父,削肉还母。」
国庆这些天,程叙想了很多。
高中住校生活让他很大程度上远离了家庭,也渐渐能跳出家庭这个圈来看待问题。
程叙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内心,曾经他一副臭小孩的冷漠样,但当真不渴望父母的爱吗?
不可能。
父母刚离婚时,他总梦到曾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再后来,是梦到妈妈回来要接他离开。
所以在不小心听到大人间的谈话后,才会感到那么受伤。
当下那种身份与自我的割裂,那种熊熊燃起的被抛弃感、被背叛感,那种无处可去的无力与愤怒,让他举起了剑,不知朝向哪里,只能转向自己。
现在,最初的伤痛早已过去,在不再为失去而痛苦时,程叙反而洒脱起来。
毁也毁过了,总要正视前方。
可以把自己一段时间内的不顺归咎于家庭,但这也要有个期限,不可能无休止地把所有问题都甩锅给父母。
人终归要长大,要离开原生家庭。只有变得强大,才能更快脱离这个家。
而自暴自弃成为一个烂人,并不能让他变得更强大。
那是你的人生啊,不要搞砸它。
程叙始终记得久安的这句话。
夜自修。
程叙将水笔调了个个儿,戳了戳久安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