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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姑睚眦欲裂:「叶守川!他竟然让你当诱饵,这个王巴羔子!忘了他那个死鬼师父的交代了?」

事已至此,穿女装什么的,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我再三说了红姑一定会生气,我最怕惹红姑生气了,不是怕红姑你骂我打我,是怕红姑你气老了自己,我会心疼啊。可师兄也是实在没办法,再说也是为了找回咱们家的小茉莉,所以就去了……」

元墨眼角发红,有些湿润,这倒不全是演技,红姑是这世界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让红姑生气,确实非她所愿。

她前面几番下水,衣裳全是湿的,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适时地带出了几个喷嚏。

红姑连忙把窗子关上,开柜子找干爽衣裳,嘴里隔空把叶守川骂了个狗血淋头,同时问候了叶守川的师父不下二十遍,然后又骂元墨这么大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简直是想死气她好早日继承这红馆……

口里不停,手里也没有停,帮着元墨换衣裳,洗脸,擦头髮,拿跌打药酒给她搽瘀青的地方,念叨:「你这么大了,凡事也要知道个轻重,抓犯人这种事情是女孩子去干的吗?交代过你多少遍了,别惹祸别惹祸,你就是不听!万一给人家知道了你是女孩子,你让我可怎么办?」

元墨舒舒服服地由着红姑摆弄,明亮的光线从窗棱透进来,照在红姑身上,红姑的脸还是那么美艷,但眼角已经有掩不住的细纹。

元墨心里一阵柔软,抱住红姑的脖子,脸搁在红姑肩上,「红姑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别人知道,我一定会把红馆照顾得好好的,把你照顾得好好的。」

空气里有淡淡的酒香,还有甜甜的脂粉香,这是,红姑香气,也是红馆的香气。

那一年,红姑把快要冻死的她从路边捡回来,她闻到的就是这种香气。

这是她最爱、最爱的味道。

红姑板起面孔:「光知道说,穿着女装招摇过市,你这是生怕人家不知道吧?」

元墨抬起头,认认真真地道:「红姑,其实我总忘记自己是女孩子,可是你每次教训我,都是在提醒我啊!」

「你还嘴硬!」红姑抬起了手,「我打死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门外传来笃笃两声响,一个轻柔声音道:「红姐姐在吗?」

红姑脸色变了变。

这声音元墨认得,是红姑的旧友之一,林夫人。

红姑整日沉眠醉乡,老朋友们渐渐都不来往了,再者女伎年纪越大,生计便越是艰难,许多人都是趁年轻攒下一笔钱,寻着清静之处养老,很少会出来走动。

这位林夫人是个例外,她的马车衣装都是上等货色,想来是早年就搭上一座好靠山,早就上了岸。

可虽说是旧友,红姑对林夫人未见得有多喜欢,林夫人一年里会来个两三回,回回红姑都是板着脸,且往往要把身边的人都打发走。

元墨起身去开门,林夫人朝她微微笑:「二爷在吶?」

林夫人生得不算出挑,但五官柔和,十分耐看,最要紧的是她从不啰嗦,旁人的事绝不多问一句,在这她们这个年纪,可是了不起的美德。

元墨正要跟林夫人打个招呼,就听红姑在里头骂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嫌给我添的堵还不够?」

元墨很早就发现了,在林夫人面前,红姑好像特别暴躁,对她也格外凶。

她悄悄怀疑过,红姑是不是嫉妒林夫人?

难道林夫人跟师父有过一腿?

才离开红姑的屋子不远,元宝就急急忙忙跑过来:「不好了不好了,要打起来了!」

元墨立刻撸袖子:「哪个债主上门了?」

元宝擦汗:「不是债主,是欢姐和那个新来的!」

元墨赶到时,厅上已是剑拔弩张。

欢姐头髮散乱,衣衫不整,咬牙切齿,五指箕张,要扑上去把美人撕烂咬碎,被蔷薇芙蓉玫瑰腊梅等人死死抱住。

美人安稳地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然后,微微一皱眉,搁下不喝了。

原本午时不到,姑娘们是不会起床的,可元墨一夜未归,大家都在厅上等消息,熬了一宿没睡,然后就见元宝领着个人进来,腊梅还以为是客人上门,慌得大家避之不及——熬了一晚上的残妆,根本没法儿见人!

结果仔细一瞧,那人个子虽然高挑,身上却是女装。再把元宝拉过来一问,才知道元墨已经平安归来,并且带回来一个新人。

照规矩,每有新人进来,都要经过前辈们的查验,再给前辈们奉过茶才算。这也是教新人学规矩的第一步。

查验分三门,一为技艺,二为外皮,三为内皮。

技艺者,诗文为上,琴棋次之,歌舞又次之。当然带艺上门的人不多,大多是生伎,这一项一般略过不提。

外皮者,即眉眼五官,身形姿态,髮肤气泽。美人在这方面毫无疑问地过关,欢姐虽然表面上嫌弃地说了一句「这么高,跟个男人似的」,但心底里实在是为乐坊高兴——有这种货色,还愁客人不来?

最后查内皮。内皮者,要脱了衣服见真章。内质如何,是否有瑕疵,是否有异味,腰腿是否匀称……等等等等,总之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不得不查。

起先欢姐问是否会歌舞,是否认得字,美人还配合地摇头或点头,到欢姐要上来解衣裳的时候,美人怫然不悦:「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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