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妈妈留给她的钱,她一无所知,说不定已经被盛君和用到过别的女人身上,现在又作为让新欢鸠占鹊巢的筹码,她恨意就无法控制地疯长。
盛檀极力控制着呼吸:「把协议和公证书给我。」
她必须冷静,先握住主动权,不能一时之气,把妈妈的财产推出去。
拿到钱,再想别的办法。
盛君和听她答应,表情一松,露出喜色,又补充道:「檀檀,你刚才可能没听清楚,我不只是让你接受蒋阿姨,还有她带来的弟弟。」
「这孩子在读大学,刚从美国交流学习结束,回国来报导,正赶上快寒假过年,你蒋阿姨马上要陪着我去康復中心復健,得住一两个月,不方便管他。」
他得寸进尺说。
「他在国内没有亲人,你以前给他做过家教,正好熟悉,你那房子也够住,替我收留他一段时间,跟他过完这个春节,好好当亲弟弟对待,算我给你额外加的条件。」
那种跟听到四千万很相似,又截然不同的本能反应,在「家教」两个字里凝固,再猝然烧沸,有一瞬盖过了所有愤恨。
盛檀很少有恍惚的时候,她反问:「……谁?」
回答她的,是身后被慢慢推开的蓝色病房门。
盛檀动作有不易察觉的卡顿,循声回过头。
现在接近医院晚间探病的最后时限了,走廊灯已经熄掉一半,和房间里的亮度对比鲜明。
陆尽燃就站在明暗交接的分界上,五官半掩在昏昧里,一时只能看清锐利明晰的下颌线,冷白调脖颈,菱形宝石似的喉结上嵌一颗红色小痣,随着他脚步,整张脸被灯光逐渐染亮。
像泥塘里误刮进来的干净雪片,扎眼到格格不入。
他眼神落在盛檀身上,清黑瞳仁泛出潋滟的微光。
跟路灯下如出一辙的抓耳声线,但这次,他身边没有别人,只对着她开口。
「姐姐,好久不见。」
第2章 02.
病房里的声音因为陆尽燃出现被迫暂停。
盛君和不自觉闭嘴,跟蒋曼悄悄对视,又瞄了陆尽燃好几眼,反覆确认他此刻这幅全无棱角,温驯无害的神色,暗自愕然,斟酌说:「檀檀,你还认识吧,陆尽燃。」
盛檀认出这就是她在外面台阶上遇到的人,当时闪过的模糊熟悉感,在正面对上陆尽燃的眼睛时,都成了密集的实体,强行冲开她记忆里封闭太久的某块闸板。
四五年前,她跟他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上高二的少年校服上沾着斑驳血迹,她送的黑色书包挂在肩上,也划开了口子,还故意遮着不想让她看见。
平常他少言寡语,偏偏那天跟她说了最多的话,嗓子哑透,眼角也通红,让她等着,等他回来,随后衝出家门。
但也是那天,她在他走后就离开,连隻言片语都没给他留。
之后,她除了知道陆尽燃被家里转学带离京市,就再没听过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跟他朝夕相处的几年时间,也随着她的忙碌和家里变故沉进冰河底下,成为过眼云烟,不会再想起。
到重新见面的这一秒,她才意识到,原来她没有真的忘。
当初少年凌厉漂亮的轮廓和眼前重迭,本来就出类拔萃的长相又招摇了几倍,吸着人注视,随意跟他对望一眼,中间相隔的那些亲昵碎片就格外锋利鲜活。
如果在别的场合重逢,她也许还能平心静气,但现在他竟然成了这个女人带来的附属品,拿回妈妈财产的拦路石,她要怎么对他?
何况,那时候分开是她不辞而别的,陆尽燃不是应该对她有怨气?或者四五年过去,他早把她忘掉了,他会愿意被她收留,跟她回家?
盛檀冷冷打量着陆尽燃,态度疏离戒备。
陆尽燃眼睫垂了垂,脸上隐约划过一抹克制的难过,她捕捉到,唇角敛住。
结冰似的沉默中,蒋曼在一旁挂不住脸了,上前跟陆尽燃说:「要不还是别麻烦盛檀了,我安排别的地方——」
「那怎么行!」盛君和马上反对,「以后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让这孩子自己过年!盛檀是他姐姐,照顾一下没什么,住一个屋檐下好歹有点人气儿。」
盛檀不想听盛君和再说任何一句话,生理性噁心,她事不关己般抬起眼帘,看向陆尽燃,脸上毫无波动。
病房里吵闹,他还是那么专注地回望她,有什么闪动的光在隐隐摇晃,似乎随时能碎掉。
盛檀不为所动,继续不说话,静静审视陆尽燃的反应。
她跟他这么久不见,四舍五入可以等于不认识了,他没理由跟她走,她也不想跟蒋曼带来的人扯上任何关係。
盛君和见气氛僵持,也不要什么脸面了,扬声道:「檀檀,我当着你蒋阿姨的面给你提这个条件了,你如果不同意,别怪爸爸不讲理,只要小陆不跟你走,钱的事就得两说。」
他知道她痛处在哪:「反正南湖湾别墅现在空着,让小陆先去住好了,至于这笔钱——」
盛檀蓦地抬起鞋尖,红底尖头高跟鞋重重踢开床边一把椅子,拉出刺耳的刺啦声,让盛君和瞬间闭嘴,病房里鸦雀无声。
南湖湾是她妈妈跟盛君和一起买的别墅,妈妈刚搬进去过上轻鬆日子没几天,就病倒进了医院,那是妈妈不舍的家,也是她最不能容忍别人染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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