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檀刚把灯调暗,想兑现承诺,他沙哑说完,就闭上眼睛,半张脸陷进枕头,水痕压在太阳穴下,没让她看见,很快昏睡过去。
卧室里静得无声无息。
盛檀看着他睡着,终于筋疲力尽地喘了一口气,放任自己情绪外露,不用再藏着掖着,在这个熟悉的房间里,她捂着眼低下头,清瘦肩膀颤动。
她拿过手机,发了两条信息。
一条给蒋曼,她之前在盛君和的要求下,存过蒋曼号码,还没删:「明天早上,你给陆尽燃打电话,说今天是我帮你开了门,让你进来,你照顾的他,其他都是他生病的幻觉。」
一条给江奕:「十点之后燃燃拔针,你过来看护他一晚,你到了我就走。」
盛檀丢了手机上床,把另一侧被角掀开,陆尽燃烘人的温度席捲过来,她缓缓靠近,俯下去把他抱住。
她身上凉,很快被他热度烧得陷进火海。
不知名的泪静静流下,从眼角滑到他胸前,她还是冷,拉过他无意识的手臂绕在自己肩上,把他腰搂紧。
「有多疼啊,陆尽燃,」她小声问,「从那么小到今天,你累不累,以前怎么不说呢,我还能早点多抱抱你。」
她自嘲地笑:「你比我勇敢,这些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爱的人,变成了一个现实利己,心狠麻木的施暴者,因为我知道自己不值得,为了能跟你分手,让你死心,就把能想到的坏事,恶言恶语,绝情过分的话,都对你做了一遍,还以为能推开你,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那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也收不回了……我挺害怕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
「你能不能放弃啊,」她茫然地听着他心跳,「我都这么对你了,你还爱我干嘛,就让我孤独终老挺好的,我是教你长大,教你功课,可我不会怎么爱人,教不了我自己,你心太重了,我弄伤你太多,只想躲着。」
陆尽燃昏睡着,像有所感觉,手勒住盛檀,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里压,扯动了针头,疼得额角沁出薄薄的汗。
盛檀抬了抬身,抱着他,朝他血管隆起的手背上吹了口气,闭上眼,在他一无所知时轻声哄着:「乖啊,姐姐吹吹,我们阿燃就不疼了。」
她驯化不了的兽,自己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竟然还在缝合她这个不值得挽留的破烂世界。
盛檀怕自己会扛不住睡着,订了九点四十的闹钟,儘量睁着眼跟他说话,过了十来分钟,她音量就逐渐低下去,躺在他臂弯里,呼吸均匀。
床边亮着一盏昏黄小灯,输液管的液体滴滴答答。
而本该陷入半昏迷的人,违背本能,微微挑开了眼帘。
第50章 50.
从在南湖湾分手那天起,盛檀就没睡得这么安稳过,精疲力尽的身体溺进一片热浪,舒服得不想动,几次试着挣扎醒过来都失败,她迷迷糊糊栖息在熟悉的巢里,不知道过多久才忽然睁眼,没有焦距地望着床边悬挂的输液瓶。
闹钟没响,还不到时间?
输液瓶已经……
空了?!
盛檀愣了几秒,脑中一凉,彻底醒了,忙坐起来去看陆尽燃打针的那隻手,透明管里没有血液回流,针头拔掉了,只剩医用胶布还贴在他手背上,晕了一小块暗色血迹。
她有点懵,医生肯定没来过,看血的颜色,至少是一个多小时之前,拔针手法也不细緻,有其他能开门的人进来?
想到房子里可能有别人,盛檀难免紧张,先观察了几眼陆尽燃的脸色,太苍白,好在烧出来的红基本退了,她才掀开被子,要下床去外面检查,然而刚一挪动,她手腕就毫无预兆被握住。
几乎同时,她视线也落到了枕边刚按亮的手机屏上,偌大数字显示晚上十一点半,比她订的闹钟晚了两个小时。
盛檀浑身血液凝住,迟滞地转过头,不可置信撞上陆尽燃半挑的眼,错落睫毛下,里面幽深漆黑,房间仅有的灯光都要吸纳进去。
等等……
他烧那么厉害,绝对是刚醒吧?!就算醒了也应该以为还是幻觉吧?!
盛檀反射性把手蒙在他眼睛上,给他催眠:「你还没退烧,天也还没亮,继续睡,睡着就不难受了。」
度秒如年地等了一会儿,盛檀把最糟的可能性全想了一遍,感觉那对长睫不动了,她以为他又乖乖闭眼,试探把手挪开。
陆尽燃在黯淡光线里直勾勾跟她对视。
……艹。
盛檀保持镇静,侧头跟他说:「别看了,都是高烧的幻觉……」
在他醒过来的时候,她躺在他床上,和他睡一块儿,这算什么?!最好就是趁他晕,骗他幻觉还没结束。
她试着抽出手腕,找机会走,也奇怪江奕答应好的怎么没来,电话都不打一个,紧接着就听到陆尽燃缓缓开口,嗓音低哑,衝破夜色:「幻觉……包括你告诉蒋曼,让她撒谎,是她来照顾了我,也包括通知江奕,来替你陪夜吗。」
盛檀动作定格,呼吸骤停。
「那包不包括,」他病气还是很重,语速放慢,直截了当问,「在我昏睡以后,抱了我的盛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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