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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脚步愈来愈急,眼见着就要迈过景王府的大门,忽然周围一空,她被一隻手大力擒住。

清寂的街道,像是一条冻住的冰河。徐家的铁骑钢甲布列在景王府前,景王府的蓝黄骑倾巢出动,兵戎相对,剑拔弩张。被杀气挤压的空气仿佛一触即发。

「回去。」他开口,简单两个字,却仿佛倾注了他所有的力气。

徐芷没有回答,她的另一隻手被李彻握住,他同样殷切的目光里写满坚定——「别走。」

「你凭什么留她!我才是她的亲人!」

他怒吼着出声,注意力狠狠定格在徐芷被李彻拉住的另一隻手,他加重「亲人」两字,望向徐芷的眼神里写满决绝以及质问。

他想问她,他到底哪里不好,她情愿违抗他的心意转而投奔另一个男人。她明明说过会给他重新开始的机会,为何出尔反尔现如今连看他一眼不都敢?

他用力抑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注视变得柔和,他甚至为她想好了下台的理由:「阿芷,你生病了,跟哥哥回去。」

徐芷转过头,抬眸望他,这个男人他的眉眼、他的一举一动,像是用石头凿出来的雕版画一样,刻在她的心里,难忘而痛苦。

「不,我没有病。景王爷邀我做客,我要留在这里。」

徐方心头一颤,苦涩地挤出笑容,试图让她回心转意:「阿芷,听话。」

徐芷摇头。 她不愿意再听他的话。

「为什么?」他下意识发问,潜意识里拒绝接受这样的事实。

徐芷轻推开李彻的手,朝他轻点头以示自己的态度,「让我跟他谈谈。」

李彻犹豫,视线担忧地在徐芷身上扫视,放开手往后退一步让出空间。

徐方上前抓住她另一隻手,似乎只要一放手她便马上飞走,扣紧手腕,紧紧相随。

两人挨得极近,徐芷的心情蓦地如风浪过后的海岸,宁静而缭乱。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回头,不能后悔的——出了徐家那道门,她就没想要再回去。

快刀斩乱麻,自古以来便是极好的法子。

「徐方。」她轻轻念他的名字,严肃而正式,「日日夜夜,我无时不想着逃离你身边,你的存在对于我而言,是梗在心头的一根刺,我恨你,恨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此还能做出多可怕的事情!」

徐方被逼得后退一步,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徐芷,渴望从她脸上找出谎言的痕迹。

她猛地抬起头,眉间恨意深透,比刀剑锋利。「因为你,我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生在世上,我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是你让我生活在痛苦里!呵,你以为我很喜欢你的*吗?我告诉你,那不是*!是你这个自私而扭曲的人为自己找的藉口!如问我今生最大的心愿,那便是愿你不得好死。」

这话仿佛惊涛骇浪,朝着徐方千疮百孔的心渍去,他痴痴地站立,仿佛只是具被攫空灵魂的空壳,绝望落寞。

徐芷推开他的手,大步跨进景王府的门,她转过身,两手垂立,衣袂端庄。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晨雨,苦寒的细雨,落在冰冷的石阶上,湿了所有人的衣襟。桐红大门缓缓关上,铁骑兵胄一点点消失视野。透过最后那道细缝,徐芷清晰地看见雨打湿徐方的脸,他的脸上,眼泪如决堤般汹涌而下。

而她已无心感受他撕心裂肺的痛楚。

****

四月晚春,开了一树的牵牛花在暮颜下逐渐衰败。景王府的软轿落在宫门前,李彻下马打点宫门侍卫,回身掀起轿帘,握住一隻白皙光滑的手。

徐芷出轿,朝李彻盈盈一笑,抬眸望见「玄德门」三个大字,大红色的篆字,巍峨庄严。这便是传说中一如宫门深似海的皇宫。

自那日景王府门前决断后,她便再无徐方的消息。一是无意再谈,二是刻意躲避,一连数日,无人在她跟前提起徐府之事。

李彻坚持要亲自送她,长冗的宫道,红墙屹立两旁,偶有经过的宫女,束衣打千莫敢怠慢。

徐芷走得很轻,淡淡地对李彻道:「我进了宫做伴读,恐怕不能再替你打探徐府的消息。」

李彻点头,「我知道的。」

徐芷略有些惊讶,「这意味着我对你再无利用价值。」

李彻笑了笑,「日后再说。你好好做你的伴读,有什么需要派人找我便是。」

徐芷想到红香与许嬷嬷,宫里规矩严苛,不能携外府奴仆进宫,她没有办法,只得留她们在宫外。

她一问,李彻便道:「这件事还未跟你说,徐府派人来接你的丫头婆子,说是要领回去伺候老夫人。」

徐芷本来担心红香与许嬷嬷回去后被刁难,听到是指明伺候老夫人,一颗心放下,无需牵挂。

送至华轩门,引导的嬷嬷上前行礼,接过徐芷的行李包袱,低头道:「姑娘住永安宫,随老奴往这边。」

第三道宫门过去便是后宫,若无宣召男子不得随意入内。徐芷朝李彻行一礼,以示辞别。刚转过身,听得李彻的声音响起:「那日你说了什么,竟让他一连数日卧病不起?」

徐芷心头一颤,他病了么?

李彻见她久久没有回答,以为戳中了痛点,急忙圆场道:「怪我多嘴........」

话未完,但见徐芷迴转身来,脸上神情虽有些许失神,语气却淡漠如冰:「我说了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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