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天灾不断,地里的粮食几乎没有可卖的,只能自己吃,又过了几年,那些庄户僱佣都跑了,地也干的不成样子了,他就只能靠媳妇的嫁妆吃饭,这可能让他心里十分的不好过,更加不愿意面对了。
「别看你们爹整天不说话,是个闷葫芦,可他心里想的事情却多,只是没想到正道上去。」,齐婉君道:「他自尊心还强。就说认字这事吧,黛姐儿会,晚姐儿会,虎哥儿也会,且你们是一学就知道,这不,别人家的父亲高兴还来不及呢,他呢,伤自尊了。你们没发现,自从虎哥儿认字后,他就很不情愿跟虎哥儿说话了吗?那段日子,真是恨的我捶桌子。」
「你爹那个人啊,不坏,就是不负责任,知道儿女都比他聪明之后,他就成了甩手掌柜,什么也不管你们。去年那场大灾,眼看家里的铺子没生意,地也没收成,他不愿面对灾难,于是就升起了更大的「甩手掌柜」心思。」
「他就是这样,我嫁给他快二十年了,大概也能猜着点,这次去道观,估计想的是他走了,入道了,家里就不用他管了,即使今年再次大旱一次,我们是死是活,都不关他的事情了。」
折晚心里腹诽:这不就是逃避心理吗?
自己养不起家,就「解决」了家,没有家了,他养自己就成了,哦,不,他一开始是觉得道观能养他的。
她嘿了一声,「这不就是想抱元始天尊大腿,最后发现没钱大腿不给抱,回来要银子来了嘛!」
倒贴的还以为自己多尊贵呢!
她觉得对摺图的怨气又去了一部分。
就这样的爹,你跟他气也没用啊。
折虎却忧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要是再来一次大旱,咱们就去舅舅家吧?」
折黛却摸摸他的头道:「此后便再没大灾了,不要害怕。」
折晚的气便又憋了回来,「要是再来一次大旱,我第一个去太虚观将他捆回来蒸了吃了!」
齐婉君骂她:「整天说些什么胡话呢!」
小女儿的性子太容易生出戾气了。
折晚于是吭哧吭哧的跑到后院找正在烤羊的平妈妈主持公道,正好看见她将羊身上的一块肉状的东西忘旁边放,她随口问了一句:「这什么啊?」
怎么单独拿出来?
平妈妈肃着脸,本不想说话,可想想姑娘已经大了,还是说了句:「羊腰子。」
折晚红了红脸,「好吃吗?」
之前她吃的羊可没这个,看来都是经过平妈妈处理过的。
平妈妈就道:「不好吃,都是给男人吃的,你别想了。」
折虎早就跟出来了,「那晚上我吃。」
平妈妈摇头,「不行!」
折虎昂着小脑袋:「为什么啊?」
折晚嘿嘿笑了,「因为你的蛋蛋还太小。」
折虎不明所以:「啊?」
平妈妈却猛然从这话里醒觉这段时间折晚可能看的书籍比较「不务正业」,连忙瞪她:「是不是皮痒了?是不是又偷看话本了!」
又恼她在小布丁折虎同学面前乱说,推了两人出去:「别在这里挡着,看着我心烦。」
平妈妈如今脾气可大了。
她以前可不敢这样。
折晚就一本正经的跟折虎道:「她这就叫恃宠而骄,知道我心疼她,便动不动训我了。」
平妈妈刚来的时候只把自己当下人,后来位置摆正了,觉得自己是教养妈妈,再后来,连齐婉君都将她看做是老姐姐了,便更加练就了一身脾气。
晚上吃烤羊肉,天又不冷,便挪到了后院里,平妈妈还专门做了酸梅汤和枣糕,折晚一屁股坐下去就开吃,先撕下一块羊肉往嘴里塞,频频点头,「真好吃啊。」
折虎也有两月没看见羊肉了,学着他姐的模样狼吞虎塞,吃完一抹嘴,端起酸梅汤小口小口喝——喝的姿势倒是有了一丝贵族气,折黛一看,便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平妈妈——这定然是平妈妈教出来的姿势。
上辈子她虽然知道平妈妈是宫里出来的,可一直没当回事,宫女到了年纪回乡再正常不过,所以她一直当平妈妈是个普通人,可是后来,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才知道,能教养出折晚和折虎这般的气质出来,一般的宫女是做不到的。
平妈妈也觉得舒服,她慢条斯理的吃完一块羊肉,故意拿话刺当着她面还敢吃相不雅的折晚:「虎哥儿,你这个端碗的手势就很好,不像某人,吃没吃相,坐没坐相。」
祸从天降,折虎弱弱的抬起头,看看平妈妈,再看看愤恨的二姐,如此说道:「可是某些人,像二姐,因为相貌好,再没吃相坐相,也是极好看的。」
平妈妈:「.......」
折晚感动的给他分了自己碗里的羊肉。
吃完了饭,平妈妈就站了起来叫人,五个小秋以及秋娘这才从外面进来,领了差事各自忙去,平妈妈也想去厨房再做点消食的,结果刚要走,就听见折黛道:「平妈妈,你先别急着忙。」
平妈妈先是觉得折黛是看她辛苦,要她歇息一会儿,于是爽利的道:「煮个消食汤水而已,快的很。」
折黛:「平妈妈,你先坐,我是有话说。」
平妈妈疑惑的看过去,折晚也不解,「大姐姐,出什么事情了?」
好郑重的样子。
齐婉君也是第一次见大女儿这么严肃的说话,连忙道:「黛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