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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这些问题就积压在了他心底,成了心上一角的小小浮尘,大多时候安静如鸡,只有起风起浪的时候,才能在他心上捲起一道飓风,呼啸而来。

华胥今日突如其来的昏迷便是这趟风浪,那浮尘瞬间涨大成了陨石,兜头朝他压来,沉甸甸地悬浮在他脑海中,令他无比迫切地想寻找一个答案将陨石击碎。

……虽然他知道华胥这锯嘴葫芦肯定不会说就是了。

谢逢秋问完,自己也觉得这样有点蠢,不由得嘟囔了一声,小声道:「敢情真是天上飘下来的神仙?这也不说那也不说,我这朋友当得可真憋屈……」

想了想,他又有些抱怨地补充道:「我还给你暖床了呢!」

华胥要是醒着,听见这句话,能立马给他一脚。

两人渐渐熟睡过去,梦中不知是谁先翻了个身,原本安安稳稳的睡觉姿势顿时便不对劲了,一会儿像连体婴儿,一会儿又像缠麻花,华胥迷迷糊糊感受到谢逢秋身上的热量,揪着他的前领蹭了蹭,变本加厉地把整个人埋了进去。

日落黄昏,谢逢秋醒来时,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不溜秋的天灵盖。

「……」

他沉默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低头一看,华胥半张脸埋在他怀里,睡相十分惬意,一隻手揪着他的领口,一隻手还死死卡着他的腰,仿佛生怕他跑了似的。谢逢秋试探着动了动手脚,只觉得一片酥麻直衝眉心,后背直发凉,他顷刻间僵在原地,侧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完了,麻了。

等了片刻,万蚁蚀骨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褪去,谢逢秋渐渐缓了口气,心下一松,只感觉腿上被千斤重的物什压着,掀开被子一看,华胥的两条腿绕柱子似的缠在他身上。

……平时也没感觉他睡品那么差啊?

谢逢秋倒吸了口凉气,头疼不已,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肢体一点一点挪出来,等他安稳下地时,后背已经紧张起了一片冷汗。

他轻轻嘆了口气,心道,这暖床的活也不是谁都能干的啊!

华胥在睡梦中感觉怀里一空,立刻皱起了眉,伸手虚虚地捞了两把,谢逢秋回头看见这一幕,连忙胆战心惊地往他怀里塞了个枕头!

他捞出一隻白皙似玉的爪子感知了片刻,确认华胥已无大碍,这才嘆息着将被子给他盖好,觉得自己真是太伟大了。

日暮西沉,室内渐渐变得昏暗,谢逢秋翻出烛台点上,活动了下手腕,坐到矮案前,继续抄他那未完的『清净经』。

过了许久,案边的烛台跳跃了一下。

谢逢秋捧着一迭未干的墨迹站起身来。

窗外天色已完全暗下,一轮弯月忽明忽暗地悬挂在天边,华胥迟迟未醒,谢逢秋将窗户阖上,把夜晚的凉风隔绝在外,而后抓着他写完的那沓纸往门口走去。

结界边上有一个小小的光幕,把抄录的文字和原籍一起放到上面,结界会自主进行筛查,内容一样门口的结界便会暂时实效一刻钟,放他去守门人那里验证。

光幕微微一闪,门上的结界如美人挑帘一般缓缓向两边分开来,谢逢秋跨出去之后,也没忘了将门阖上,门边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刻满符篆的食盒,送饭的小侍见无人应答,随手搁在墙边了,谢逢秋想了想,又转身把食盒拎了进去,放在桌上,怕华胥待会儿醒来饿。

做好这些,他终于放心地走出门去。

守门人是个身形佝偻的老头,脸上自带一股阅尽沧桑的古井无波,他随手翻了翻谢逢秋的成品,给出了个冷漠而又不近人情的评价:「内容没错,这字差了点,勉强算过吧。」

谢逢秋得了个『勉强』的评语,他也不恼,半边身子往桌上一撑,勾勒出个吊儿郎当又足够认真的姿态来,「那个,这位导师。」

「我不是导师,」守门人眉毛丝都没动一下,将他的套近乎赶出三尺之外,「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守门人,当不上这个称呼。」

谢逢秋毫不气馁,又凑近了些许,小声道:「那这位守门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守门人没说话,他满脸都写着冷漠。

谢逢秋道:「你知道华胥吗?」

「知道,」守门人麻利地将他抄写的清静经装订成册,拉开后排一个小屉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了好几本清静经,「你问这个干什么?」

谢逢秋被那厚厚一沓清静经晃了一下神,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哦……哦,没什么,就是问问,听别人提过一嘴。」

「你这刨根问底的做派,可不像是随口问问。」守门人不冷不热地撅了他一句,而后道:「华胥的含义有很多,古人用来比喻梦境,或者是无为而治的理想国家,就看你要问哪一个了?」

这守门人脾气古怪,但出人意料地毫不藏私,问什么答什么。

谢逢秋忙道:「那如果是名字呢?」

「名字?」守门人惊讶地重复了一句,抬头莫名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那就是姓氏了。」

「五大古族之一的华胥氏,顶楼天字阁里,第三架最下面那排,你自己去找。」

谢逢秋不自觉地重复了一下,喃喃道:「五大古族?」

他瞬间想起那日庆典之上,神晔和华胥看似你一言我一语,实则心照不宣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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