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一路向北,鄂温没走大路,皆选择避开村庄走小路,饿了就吃野果野味,渴了就寻水源取水,运气不好没寻到便只能忍着。
明明才过了两三日,可见惯了长安城富贵繁华的宋卿时,骤然面对萧条的冷清景象,总觉得像过去了七八日一般。
太阳高高挂在蔚蓝天际,宋卿时却冷得如坠冬日,手脚发凉,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她一开始还能打起精神来,细心留意周围环境的变化,希望能通过蛛丝马迹来判断他们所处的位置。
可没日没夜、从未停歇的赶路导致没时间停下来睡觉,再加上风寒折磨身体每况愈下,她光是努力不让自己昏死过去就已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根本就抽不出多余的精力去应付别的情况,更遑论一些细枝末节。
大多时候她都是浑浑噩噩,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她偶尔会想,还不如在云禅寺时就让鄂温一刀抹了脖子呢,或许还能藉此契机回到重生前的时候,哪怕没回去,至少不用受苦遭罪。
可她又想,罢了,就这样吧,活着就行。
宋卿时困得眼皮直打架,脑袋一点一点,却也不敢真的闭上眼睛深入睡梦,死死掐着手心望着马蹄之下的泥巴小路。
突然,鄂温放缓了速度,拇指和食指合拢成圈环放至嘴边,没多久,一阵古怪的口哨声压过鸟群的鸣叫,尖锐刺耳,似要响彻云霄。
宋卿时闭了闭眼,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声问了出来:「你有接头的人?」
鄂温几不可察地蹙眉,答非所问道:「你还好吗?」
她原本白嫩的皮肤变得几分蜡黄,长时间的暴晒导致嘴唇苍白干裂,整个人虚弱到出口的嗓音都变了个调儿。
宋卿时沉默了,她不好很不好,不过也无所谓了。
她敛眸,下意识环视着周围。
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进入到一片高耸入云的竹林地界,左手边是郁郁葱葱的竹林,右手边则是一整面望不到顶的光秃岩壁,成群鸟儿齐齐扑腾着翅膀飞向天际,「嘎嘎」鸣叫提醒同类有外来者的入侵。
一路走来,宋卿时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的确很厉害,他似乎对每个州县的风土人情都极为熟悉,不仅能精准避开每一处可能会设防的关卡,还能说几句地方性晦涩难懂的方言。
强大的记忆力和知识储备,让他看起来分外游刃有余。
心思缜密,恐怖如斯。
难怪锦衣卫要抓他。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放任这样的人留在澧朝的国土,若是来日两国真的开战,他将成为最大的隐患之一。
正当她出神之际,远方忽然传来参差不齐的马蹄声。
宋卿时咬了咬唇,紧紧握住身下的马鞍,抬头直视前方忽然出现的一队人马。
这些人,都是楚饶国的子民?
她不敢深想。
鄂温和对方的领头人交涉,似乎是特意避开她,说的是楚饶语,宋卿时听不懂,却能察觉到对方十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充满着打量,算计和难以说清的恨意。
一番交谈过后,领头人调转马头,正准备带领众人离开时,忽地又看过来:「要不要将人绑起来?」
这句话,说的是澧朝语。
他虽然说的没鄂温好,但是还算可以,并不会引人往异国人的方向去想。
听到他说要将自己绑起来,宋卿时不由紧张起来。
幸好,鄂温拒绝了:「不必绑。」
鄂温发话,那人便没再说什么,马鞭一扬,尘土四起。
夜幕重新降临,领头人下令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原地休整。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块平地,而再往前走,便是一处断崖。
宋卿时抱着小腿缩成一团,望着前方一条死路,拧眉感到不解,不懂为何要在此处停下?
但显然,没人会给她答覆。
鄂温坐在篝火前,用一把新的匕首切开一个刚烤好的馍馍,伸手递给了身侧的宋卿时:「给你。」
馍馍到手有些烫,但宋卿时已经很饿了,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刚想一大口咬下去,却硬生生在半路上停了下来,只拿在手中,用余光去瞥鄂温。
鄂温见状,冷哼一声,重新夺回来咬了一口,死死凝着她的眼睛深沉,眼尾那块疤分外狰狞,仿佛在讥讽她的多疑:看到了吗?没毒。
宋卿时讪讪抿唇,眼巴巴瞧着那块被他一口咬掉一半的馍馍,咽了咽口水。
「我……」她想问能不能还给她。
但下一秒,鄂温就把另外一半完好的馍馍扔给了她,「爱吃不吃。」
宋卿时没回话,馍馍到底是赶路之人携带的干粮,主要作用便是填饱肚子,不怎么容易消化,入口稍微有些硬,但是混着水喝,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尤其是对于吃了两天野果子的宋卿时来说,这已经算得上「美味」了。
饿得很了,便顾不得形象,风捲残云几下就吃完了。
等到吃完最后一口,才发现鄂温还在盯着她,那表情难以描述,她猜大抵是在嘲笑她一个「郡主」,千金之躯,吃相竟如此粗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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