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远洲在宋卿时身边站定,他的掌心虚虚搭在她的肩膀处,向下的视线仿佛在询问她们为何会在此处。
宋卿时笑意未减,静静抬眸,两人视线毫不意外撞上,会意道:「外头冷,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恰巧碰到了齐大人,就打了个招呼。」
她并未告知魏远洲齐卫青在他背后说坏话的事实,这只会加剧二人原有的矛盾,恐会对魏远洲的仕途造成不良的影响,再说,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对方也并未继续纠缠。
魏远洲知晓她有事瞒着他,但并未戳破,以她的性格,为了避嫌并不会主动和他官场上的同僚扯上关係,更遑论上前打招呼。
魏远洲凝望着她柔美的眉眼,出口的嗓音低沉而温和:「我在楼上有个应酬,可能会比较晚。」
这话今早他出门前就已交代过,所以宋卿时识趣地并未再过多询问,只说了两句贴心话,就让他先去忙便是。
「段朝。」魏远洲稍抬了下声量。
「属下在。」段朝上前几步。
魏远洲扭头冲他吩咐:「你留在此处伺候,等夫人玩够了,你便送夫人回府。」
宋卿时考虑到若让段朝留下,那他身边便没人伺候了,于是拒绝了:「不用了,我们出门前带了几个护院,足够了。」
魏远洲今日似乎极为话多,见她拒绝后又补充道:「那你们自己小心,别太晚回府。」
难得见他这般婆婆妈妈交代这么多,宋卿时忍不住调笑:「好好好,你的话怎得这般多。」
「是啊九哥,你就忙你的去吧。」魏舒禾小声接话道。
谁料,对方一个轻飘飘却充满了压迫的眼神瞥过来,魏舒禾立马就闭了嘴,行行行,他们夫妻说话,她就不该插这个嘴。
最终,两拨人分开而行,魏远洲上楼应酬,她们坐着小憩一会儿后就打道回府了。
但不知何时受了风,隔日一早宋卿时便觉得嗓子有些不适,干涩犹如泥巴地,饥渴难耐,无论灌进去多少温水下去都觉不够。
绿荷端着药碗,撩开帘子朝着床榻的方向靠近,柔声道:「娘子,先喝药吧。」
许是见她难受,忽地想到什么,便提议道:「可要唤主子爷回来看看?」
宋卿时斜倚在床边,用指尖轻轻揉捏喉咙的软肉,闻言笑道:「他又不是大夫,唤他做什么?」
明日他该休沐了,今日应当会回的早一些,这个时候远远还没到放衙的点儿,一点风寒罢了,何必去烦扰他。
其实晨起时宋卿时就觉得有些不适,魏远洲也发现了端倪,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并未发烧,但他还是不放心,本想叫府医过来瞧瞧。
但她给拦下来了,以为是冬日空气干燥喉咙才不舒服,就只是简单喝了点水便继续赖床睡过去了。
谁曾想,等再次醒过来,这脑袋瓜嗡嗡的,就连嗓子眼也跟被火烧过一般,咽一口口水都觉得酸涩疼痛,没法只能先叫人去婆母那告病,再请了府医来一趟。
轻度风寒,喝药调理即可,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一碗药下肚,宋卿时便被绿荷扶着躺下了,打算睡一觉闷闷汗。
闭上眼前,她能感受到绿荷放轻脚步退出床边,紧接着床幔放下,隔绝了窗外稍显刺目的阳光,周遭的环境瞬间变成适合休息的昏暗。
不知过去了多久,睡意已深的她,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朦朦胧胧间察觉到似乎有人正在靠近,不由机警起来,努力眨巴眼睛想要看清来者是谁。
可惜,那碗药起了作用,任凭她如何努力,眼皮都重得根本抬不起来。
一双带着凉意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这触碰对浑身冒着热气的她来说实在舒服,忍不住朝其蹭了蹭。
一股熟悉的冷香涌入鼻尖,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放鬆下来,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便毫无防备地沉沉睡去。
眼前的画面穿梭,冬日的寒冷散去,春日的太阳带着暖软的光普照天地,一双小手握着一把小铁锹,半跪在不显眼的墙角,坚持不懈地一下又一下挖着地。
素白的小脸上不知何时沾上了黄色的泥土,滑稽中带着一丝懵懂的可爱。
小女孩许是挖累了,又许是被什么吸引了目光,忽地停下了动作,朝着一个方向望去,尾音有些上扬的惊喜:「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远处,一个身形高挑的清瘦少年环胸靠在红柱子边,懒懒掀着狭长的眼,也不知看了多久。
闻言,少年微启薄唇:「听母亲说你在为我准备生辰礼,便过来看看。」其实并非母亲亲口告知,而是他自己从母亲打趣的隻言片语以及古怪的表情猜到的。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瞥一眼她手里的铁锹,扯了扯嘴角:「谁知道,你竟然在挖我的院子。」
注意到他的眼神,小女孩这才想起来隐藏手里的铁锹,可藏住了铁锹,却藏不住身后的一片狼藉,凌乱的草地和乱飞的泥土,以及一株桂花树苗。
少年的语气里虽然没有明显的责备,但身为这书屋的主人,蓦然有人在挖他院子里的墙角,想来也会觉得无语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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