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轻岫:「我可否多问一句,从中午到发现上官老帮主不幸遭人毒手时,诸位都身在何处,有谁能够作为凭证?」
颜开先想也不想,即刻回答,仿佛那些事情已经在她心头萦绕过千百遍:「我上午一直在静坐,午后外面分舵忽然有消息送来,就跟关兄弟等人,商量了一会跨州送货身上的事情。」
朝轻岫微微颔首。
这样看来,颜开先算是有人证,然而她的人证是自己下属,终究惹人疑虑。
乐知闻擅长杂学,内功练得不够纯熟,此刻气息已经有些短促起来,发现朝轻岫的目光向自己看来,用椅背撑着身体,艰难道:「我当时身上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看了会閒书,中午跟田三哥一道用饭后,就拉着他下棋,直到晚上。」
另一边,田长天也点头,算是佐证。
萧向鱼:「早晨之后,我去城中逛了逛,又去瓦舍中听人说书,事后颜护法查证的时候,也找到了记得我行踪的人。」
阮时风不等朝轻岫询问,主动道:「我也在处理帮务,虽不敢说身边时时有人,但大部分时间,都有人过来汇报帮内讯息。」
也就是说,所有学过大正手这门功夫,而且晓得上官老帮主养伤忌讳的人,理论上都没有作案时间。
然而人证可以收买,这也是颜开先等人彼此无法信任对方的原因。
朝轻岫道:「请问一句,那枚掌印,会不会是老帮主自己所留。」
阮时风道:「我们考虑过,假若那枚掌力是老帮主所留,那多半也是在暗示我们,下手者曾学过大正手这门功夫。」
她越往下说,心中越是一片黯然。
十多年前探查不出结果的事情,十多年后,依旧笼罩在一片迷雾当中。
阮时风嘆息:「或者颜护法所为才是正途,既然大家终生无法替老帮主报仇,那么一齐死在此处,倒是唯一一个报仇雪恨的法子。」
就在这位前自拙帮高层,现六扇门捕头感慨的时候,那位朝姑娘再度开口说话。
朝轻岫靠在椅背上,面露沉吟之色,随后道:「听了诸位的言语,我大致已经有了些猜测。」
在场之人齐齐露出惊愕之色,颜开先双手用力,不自觉将扶手攥出道道裂痕,若非服毒后内劲衰退,几乎就要忍不住衝到朝轻岫面前。
她呼吸数次,才定下神来:「姑娘莫要说笑。」
朝轻岫不以为意:「事已至此,便是听我说笑几句,想来也没什么妨碍。」又道,「我曾听阮捕头提过几句当年旧事。」目光移到阮时风身上,「阮捕头曾经说过,最开始见到老帮主尸身时,还以为她只是在书斋中静坐。」
阮时风点头,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朝轻岫:「阮捕头既然会产生这样的误会,是否证明,当时书房内基本没有打斗的痕迹?」
否则以阮时风的精细,第一时间肯定得担心是否有敌人来袭。
阮时风点头:「的确如此,所以我们全都认为,是相熟之人趁着老帮主不备,骤然发难,下手将她制住。」
朝轻岫摇头:「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有些不对。
「老帮主的死因是饮用酒水后气血沸腾而亡,再加上当时书房的环境并不凌乱,唯有桌上放了一隻空酒瓶,尊驾就以为,是有亲近人忽然动手,先将老帮主制住,再往她口中灌酒。不过这样一来,就存在说不通的地方——老帮主当时既然已经受制,凶手又何必非得灌她酒水不可?」
她说话声音算不上洪亮,然而落在颜开先等人耳中,却无异于惊雷闪电。
当日发现老帮主被人谋害后,颜开先等人彼此怀疑,互相攻讦,竟没人坐下来仔细梳理案件。
毕竟那个时候,帮会内值得怀疑的人不多,众高层主要是盯着彼此的不在场证明,竟没想到去仔细研究作案手法。
朝轻岫:「诸位当局者迷,也是难怪。」接着道,「若换了我是诸位当中一人,又对老帮主怀有异心,制住她之后,自然会用一些无法暴露自己身份的法子下手。
「行凶之人非要用酒水,还将瓶子留在原地,倒像是刻意宣扬自己的身份乃是帮中要紧人员一般。」
阮时风长出一口气:「原来如此,姑娘一席话,当真叫阮某茅塞顿开。」
她的语气异常诚恳,当中可能还有点「在六扇门一待数年都不如跟对方聊几句天」的遗憾。
朝轻岫微笑不语。
武侠世界与侦探世界显然存在一定的壁垒,江湖人士就算行凶,也没耐心研究那么多千锤百炼的作案手法,纵然能想到用计遮掩,也不会特别注重细节,很适合具备一定理论经验的朝轻岫即兴发挥。
颜开先冷静依旧:「但若下手的并非帮内要紧人员,为何会知道老帮主当时受伤极重,书房内又偏偏留下掌印与酒瓶?」
朝轻岫回答:「那自然是有知道内情之人与其传递消息。」
阮时风皱眉:「我们也曾考虑过此事是否有白河帮中人插手,不过当时白河帮内那几人的功夫也算不得如何高明,要说他们轻轻鬆鬆就让老帮主着了道,我实在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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