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轻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谈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早在进入冰室的那一刻我就觉得不对,曹掌柜与耿掌柜并不熟悉,怎么会知道前厅那边右手第二个柜子里放了披风?」
用来照明的火摺子直接放在门边上,一进来就能看到,曹鸣竹存放尸体时,没有任何理由去打开旁边的木柜。
「而且曹掌柜内功深厚,不畏寒暑,只是进入冰室而已,并不需要额外穿戴御寒之物。」
朝轻岫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停在面前之人的身上。
曹鸣竹忽然察觉一件事,对方看自己的目光,与看着黄为能时的目光,居然显得异常相似。
……朝轻岫已经知道了。
曹鸣竹本来以为自己瞒的天衣无缝,不料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露出了破绽。
第90章
朝轻岫:「再仔细想想, 冰室并非一年四季都会投入使用,如今还是春季,尚且不到需要用到冰块的时候。而且冰室内环境潮湿,若是去年存放在其中的披风, 此刻应该已经不能保暖了才对。」
就在看见曹鸣竹取披风的一剎那间, 朝轻岫心中便连续浮现了数条讯息——柜子中的披风不止一件, 而且被存放在木柜中的时间不长,而且在不久前曾被人使用过。
曹鸣竹内力深厚, 用不上披风, 所以那些披风是为旁人准备的。
朝轻岫:「还有一点, 那些披风是被团放在柜子里的,从置放方式看,倒不像是为了让进冰室做事的人可以穿了御寒。」
若是被多人分别使用, 用完后, 那些披风多半也会被一件一件分开放置。
之所以会团放在一起,曹鸣竹非得用拽的才能从中拿出一件来, 是因为柜子中的披风曾被集中性地当做防寒用具。
——比如被当成被子, 裹在一个不得不待在冰室中的人身上。
朝轻岫:「此外,存放耿掌柜尸首的房间在冰室的最右侧。」又问,「冰室中分明不止一个房间, 曹掌柜也说, 曾将其它房间的冰块集中堆了过来, 以便减缓尸首腐烂的速度。
「想像一下,倘若曹掌柜当真是第一次进来,多半会就近选择房间来存放尸首, 那么尸体被放在中间房间的可能性就要大得多。」
说到这里,朝轻岫又笑了一笑:「可能曹掌柜确实是这么干的, 你第一次来的时候,用的房间确实是中间那间,第二次来的时候,因为不想跟之前那间房靠得太近,所以才选择了最靠右的屋子。」
朝轻岫总结:「不久之前,曾有一个武功平平、甚至没学过武功的人,住在冰室之内,为了降低她被冻死的风险,你将那间房里的冰块转移到了其它房间当中,比如后来的瓜果间。」她看着曹鸣竹,唇角微弯,目光深深,「曹掌柜觉得,那个人究竟是谁?」
曹鸣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道:「那么朝帮主觉得那人是谁?」
朝轻岫:「耿家那边值得你如此费心的应该也没有旁人——就是耿遂安耿掌柜罢?」
曹鸣竹一摊手:「可我将老耿关在冰室里做什么?」
被侦探指认的凶手少有直接认罪的,大多都得先狡辩一句,走一走垂死挣扎的流程,朝轻岫于是道:「她发现了你帐面上有问题,念在多年同僚的份上,没有立刻声张。为了稳住耿掌柜,你假装同意请总舵的人来查帐,让她放下戒心,再之后索性来了个李代桃僵的计策。」
她本就不是能被人三两句话哄住的小孩子,当初听曹鸣竹讲述的时候,立刻反应过来,整个故事若是善恶倒置,其中的逻辑也一样成立。
当初耿遂安发现帐目不对,觉得不安,所以才请总舵增派护卫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当时或许已经对曹鸣竹有所怀疑,却无实证,曹鸣竹发现同僚的异样后,立刻表示要请帮里人来调查。
曹鸣竹表现得光明正大,耿遂安也就被糊弄了过去。
然而暂时性的安抚之后,就是杀人灭口。
朝轻岫看着曹鸣竹,感觉对方居然跟自己玩叙述性诡计,实在有些看不起她这么个不知名侦探的兼职素养。
布衣白袍的少年人含笑坐着,对面曹鸣竹的目光却是一片漠然。
朝轻岫:「你不但要灭口,还要将罪名全推到耿掌柜头上。我记得,那个冒充『春石』的姑娘就有一手不错的易容本事,可见只要肯花钱,乔装改办不算什么难得的事情,你将耿掌柜囚禁在冰室内后,弄了个假货冒充她,再让假货去跟暗哨接头,等留下足够的人证物证后,再设计一出耿掌柜落水而死的意外出来。」
她听曹鸣竹讲述的时候,就觉得其中大有问题。
耿遂安同意查帐后,就回到自己家中闭门不见外客,也就是说,在那段时间里,不二斋内熟悉耿遂安的人,没机会跟她碰面。
根据调查,那个「耿遂安」请假之后,就常独自骑马四处游逛。
朝轻岫并未忽略掉这人行动时的状态——「独自」的意思,就是心腹都不在身边。
她在进入冰室时,心中就起了些疑虑,所以当即表示要连夜调查真相。
朝轻岫清楚自己并不像真正的侦探那样擅长查案,不过要是她的假设没错,这个案件其实是曹鸣竹刻意安排,那么对方一定会留下足够线索,以便让后来者得出她所希望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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