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日的欢愉,是他一个人的欢愉,却是她一个人的痛苦。
他知道的。
所以后面,他才那么抗拒她用那种方式帮他转移注意。
伤在她身,痛在他心。
顾清烟摇头,并不觉得自己帮了他什么。
她知道他很痛苦,她也有想过,干脆就让他继续注射那玩意算了。
可她不甘心啊。
高高在上的陆寒生不该成为那种东西的奴隶。
何况他都坚持到今日了。
坚持了那么久,就这样半途而废,太伤了,也太亏了。
想到这里,顾清烟扬起头去看陆寒生。
她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满眼祈求地望着他,「陆寒生,别放弃,好不好?」
陆寒生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应了她一个字,「好。」
顾清烟顿时喜极而泣。
她擦掉眼泪,从他怀里坐了起来。
她端过一旁还没有冷掉的粥,继续投餵他,「你已经快两日没吃过东西,先吃东西好不好?」
她眸底泛着水光地看着他,像慈爱的母亲哄着自己生病不听话的幼崽。
陆寒生点点头,张开了嘴。
顾清烟见此,顿时就笑了。
她将温度适宜的粥餵给陆寒生,看着他吃进去后,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角处落了下来。
「阿烟,别哭了。」
陆寒生抬手揩去她眼角的泪。
顾清烟摇头,用手臂擦了擦眼角,笑着说,「我没哭,我是高兴。」
她这是欢喜的泪。
陆寒生轻嘆了一口气,知道是自己轻生的行为吓到她了。
他看着她,格外认真地说,「阿烟,我答应你,不会再轻言放弃了。」
「好。」
顾清烟望着他,点了点头。
餵陆寒生喝好粥,顾清烟便让他闭眼睡一会儿。
他这阵子都没有好好地睡过觉,眼圈又浓又黑,看得她心疼不已。
陆寒生也是精疲力尽了。
喝完粥不过半小时,他就睡着了。
顾清烟就坐在一旁,看着他熟睡的面容,眼眶不争气地又润湿了起来。
他瘦了好多。
整个人看似老了几岁。
陆寒生的睡容并不是安稳,也不知是不是在做梦,眉心一直蹙着,睡相很不安。
顾清烟见此,伸手心疼地抚了抚他蹙起的眉心。
「睡吧,所有的苦与难,都会过去的。」
最后三天是关键。
也是最艰难的三天。
陆寒生从两个小时才会发作一次,到半小时就发作一次。
一天二十四小时,他十几个小时候都在受精神和肉体的折磨。
每一次,都生不如死。
可他却没有再有轻生的念头。
只是每次发作结束,他都像是被人扒了一层皮似的,一次比一次虚弱。
有好几次结束时,顾清烟都怕去触碰陆寒生。
因为这个时候的他太脆弱了。
就像是一个易碎的玻璃体。
她怕一不小心,就把他给碰碎了。
今日是陆寒生戒瘾的最后一天。
陆寒生的精神状态很差了。
发作的时候,都不用绑他了。
因为他都没力气折腾了。夜深了。
顾清烟抱着又熬过一次毒发的陆寒生靠在床头,他们一起赏明月,观星星。
今晚的夜色很美。
顾清烟觉得明天,一定会是个阳光明媚的一天。
「陆寒生,你看,今晚的夜色多美。」
末了,她又忽然说道,「你说等我们都老了,走不动路了,还能像现在一般,依偎在一起看月色吗?」
陆寒生疲倦得眼睛都睁不开。
可他却还是在顾清烟说这话的时候,睁眼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
月光姣白,星星闪耀。
可她的怀抱,却比烈日还要温暖。
「能的。」
他有气无力地回答她。
顾清烟笑了笑,眼底却染上了湿意,她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许食言。」
要坚持下去,实现诺言,陪她一起看月色看到老。
「嗯。」她描绘的场景太美了,他舍不得食言。
两人安静地赏了一会儿月色。
很快。
陆寒生的身体里再度涌起熟悉的痛意,他的额头上瞬间开始渗出了冷汗。
陆寒生无暇再赏景。
他蜷缩在顾清烟的怀里,脑袋痛苦地蹭着她的颈窝。
顾清烟知道他又发作了,顿时抱紧他。
感受着怀里男人不可抑制的抽搐,顾清烟的眼眶又开始泛红了。
这十多天,她似乎成了一隻红眼睛的兔子,动不动就眼红。
在陆寒生越来越痛苦,嘴里发出的哀吟声越来越频繁的时候。
顾清烟忽然抱住他的头,将脸贴在他的发顶上。
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她说,「陆寒生,我想披着婚纱,重新嫁你一次。所以……」
她话还没说完,就先哽咽了起来,「你要加油,我等你好起来,重新娶我。」
陆寒生听到她的话了。
他启唇想回答她。
但太痛了,他实在没力气回她。
陆寒生发作的这几个小时。
顾清烟度日如年。
她一直在数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