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烟气得原地捂脸痛哭,「你出来好不好?」
她声音逐渐变得微弱,甚至没什么力气。
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空了一般,如此的无力,又如此的无助。
——
停车场里,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就坐在一辆黑色的轿车里。
车里昏暗一片。
若不是今晚有月光。
你压根都看不到车里坐着人。
看着顾清烟蹲在地上,嘴巴不停地开开合合,偏偏自己一句都听不见的男人自嘲地勾了勾唇。
虽然听不到顾清烟在说了什么。
但陆寒生还是从顾清烟的言行举止感受到她的委屈和难过。
他知道她在找他。
可他却不能出去见她。
他没有勇气以这副丑陋的面容去面对她。
何况……
前座的保镖听到了顾清烟的话后,怕男人错过顾清烟说的话,忙在手机上打字翻译给男人看,「先生,夫人说她脚崴伤了。」
陆寒生看着手机里的文字,不由自嘲地勾了勾唇。
看啊。
他已经没用到这种地步了。
自己的女人说了什么,还得靠别人来文字翻译。
保镖不断地用文字复述顾清烟刚刚说过的话给陆寒生看,「先生,夫人问您是不是毁容了。」
陆寒生看到这一句,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掌心下凹凸不平的触感让他意识到自己如今有多丑陋。
他猛地放下手,不愿再去触碰那块让他厌恶至极的地方。
【夫人说她不介意您变成什么样子,她让您出去见她。】
陆寒生眸底一片涩然。
她知道她不会嫌弃。
可是他现在的样子,丑陋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勇气多看了一眼。
陆寒生永远都不会忘记。
当他从医院苏醒过来,鼓起勇气想要回去见顾清烟时,却在出医院的走廊上,因口罩不下心掉下来,生生将一名孩童给吓哭的场景。
那崩溃的孩童哭声,还有路人害怕恐惧的目光都如同一把利剑,狠狠地扎在陆寒生的心口上。
也正是这点小插曲,生生地止住了陆寒生想回去见顾清烟的心思。
他如今这般样子,人见人惧,孩见孩哭。
他怎么舍得吓到她和孩子们。
更何况他如今的身体……
陆寒生垂眸,眼底是化不开的苦涩和黯然。
既然不确定能陪她多久。
那还不如就让他以最美好的容颜停留在她的时光里。
有孩子,有家人,她以后会幸福的。
这两年,陆寒生一直躲在暗处看着顾清烟一步一步强大起来,心中既心疼又无比的欣喜。
他的阿烟如此坚强。
即便没他在身边,也可以过得很好。
往后他若是不在了,她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他不想给了她希望,又再给她绝望。
就当陆寒生已经死在那年的盛夏了吧。
【夫人说,您如果再不出去见她,日后回去找她,她不会再搭理您了。】
何尝不想见她,何尝不想好好地拥抱她一回。
可是,他不能。
实在是不忍心看她伤心落泪的样子,陆寒生闭眼吩咐保镖,「让守在附近的保镖过来把她带回去。」
见他始终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保镖无声地嘆了一口气,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把手机拿了回去。
低头给附近的保镖发信息。
【先生让你们过来把夫人带回去。】
那头很快就回復他,「是。」
——
时间一秒一滴地流逝,可顾清烟等啊等,都没等到她爱的那个人出现。
顾清烟从来都不知道,陆寒生可以这样狠心。
他怎么舍得她如此难过。
他怎么可以不出来见她!
三年。
一千多个日夜,他知不知道她到底有多想他。
她想他想得都快疯了!
身前忽然多了一道影子。
「陆寒生,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顾清烟面色一喜,仰起头,欢喜的话刚要脱口而出,谁知却在看清对方容颜的时候,后面的话,生生哽在了喉间。
她脸上的欣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了下来。
顾清烟低眸,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失落和黯然。
她声音有气无力,「是你啊,季大哥。」
季慕白是来赴约的。
有个投资商约他在这吃饭。
他刚到。
车子经过停车场这条路口时,他无意间看到蹲在门口旁边的顾清烟。
认出她后,他便让司机停车了。
本来不确定是她的,走近一看,还真是。
看着眼睛红的像个兔子眼一般的顾清烟,季慕白心口微微一刺。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很好的距离在暗处默默地看着她。
三年前,陆寒生坠江失踪。
他看着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冷漠。
越来越不爱笑。
就连那双眼,也渐渐变得忧郁。
季慕白在心里重重地嘆了一口气,恨自己出现的太迟,终究错过了她。
在心中长吁一口气,季慕白慢慢地在顾清烟跟前蹲了下来。
他嗓音清冷中又透着几分熟稔地问顾清烟,「你在这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