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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正洗澡出来, 桌上的手机持之以恆地震动。

他看了一眼,也不挂,也不接, 拿起来慢条斯理进了书房。

男人如帝王般缓缓落座,连通电脑视频,还是未接。

这通视频, 两边颇有默契地较劲儿。

一边拼命打, 一边死也不接。

贺正沉默着,手机关了静音,只能闪着视讯来电的光, 无奈又执着。

另一边,岑乐心咬着下唇,中邪般反覆拨出视讯请求。

手指偏执地悬在手机上方, 只要请求中断,就扑上去重复。

他不甘心地咬着住唇, 暖光下脸色依旧苍白。

脸颊处有几道红痕, 是岑乐业听完律师汇报,直接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岑家老头风流成性,子女众多,只有他们哥俩是原配夫人一母同胞。

岑乐业极其放纵、宠爱这个弟弟,从小到大没动过一指头。

可想而知, 他捅了多大娄子。

岑乐业忙活一整天, 都是在给他擦屁股!

贺正闭眼假寐, 电脑无声无息,跳动着视讯请求标誌, 一遍又一遍。

他并不讨厌岑乐心, 准确点说, 应该是不在乎。

而当他意识到,对方可能手伸的太长,触及到庄沭。

一种对家的责任突然闯入脑海。

以前,他不在乎岑乐心觊觎自己,以准情人自居,甚至登堂入室,在贺家招摇。

但他忌讳家被窥视,家人行踪暴露,让他如鲠在喉,辗转反覆。

像一根刺悬在心头,感觉到久违的威胁与恐惧。

这是从未有过的,全新感觉。

家?曾经随他来讲是多么荒谬的东西。

大哥意外去世,贺家就是一座活坟,不配被叫做家。

而他能给贺兰的,不过是小小的栖身之所。

他很少置业,去任何地方都习惯住酒店,来去匆匆,从未逗留。

世界很大,却没有他的栖身之处。

他像只无脚鸟,飞越高山、飞越湖泊、飞跃海洋,最终停在哪里,便葬在哪里。

而现在,他突然有了想要维护的巢穴。

那里有隻红嘴白羽的傲娇小海雀,孵着只灰不溜秋的聒噪小海鸭。

当无脚鸟,长出脚,便是累了吧……

贺正缓缓睁眼,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接通按键上,摁下。

网络无比顺畅,画面分毫不差,出现在屏幕上。

岑乐心被突如其来的接通,吓了一跳,一脸惊慌失措。

「我以为你永远都会不接。」他迅速收起情绪,还是一副高傲嘴脸。

贺正靠在椅子里,略显随意:「是不想接。」

「你就这么……恨我?」岑乐心艰难问出口。

他们两家认识十六年,算不上竹马,也是少年相识,总认为各自心中多少存有感情。

贺正坦言:「算不上。」

「我要去加拿大了,不会再回香港。」岑乐心看着他,这是律师带来的,贺正的交换条款。

贺正点了只烟:「挺好,适合你。」

「贺正,你真是个无情无义无心的人。」岑乐心自嘲地笑了,比哭都难看。

他总以为自己和贺正是最登对的,现在看来不过是痴心妄想。

贺正垂着眼皮抽烟:「你早该知道。」

男人失去西装盔甲的包裹,只穿浴袍领口随意敞着,夹烟的手袖子落到手肘,露出优秀的肌肉线条。

他的头髮还湿着,散漫、随意垂下,是此刻心情很好的标誌。

舒适、慵懒、放鬆,这些不合时宜的词语,全都出现在他身上。

岑乐心恍惚。

陌生背景,陌生的状态。

原来贺正也会有这样鬆弛的时刻,哪怕对着个怨妇!

「你……在家?」岑乐心面如死灰,不堪、尴尬、不甘,一股脑涌上心头。

贺正不会回答他:「你想太多了。」

「我没有!」岑乐心摇头,「你好堕落啊……」

居然会喜欢那样的人,这句话就算是他疯了,也不敢说出口。

贺正的能力、影响力、控制力,远超他想像。

他已经给大哥闯下大祸,也让岑家与贺正的关係全面崩毁。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宁愿他们从未认识,不曾见面。

贺正始终连正眼都不肯施舍:「我的事,不需要别人评价。」

「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眼泪夺眶而出的瞬间,岑乐心仰头,用掌心蹭掉。

他那么骄傲,连擦眼泪都是向上的。

贺正熄灭烟:「你不会想知道这个答案,又何必多问。」

「人总是要死心的不是吗?」岑乐心捻着手心湿痕。

贺正硬冷得如一块冰:「以后不要再联繫了。」

「贺正!」见他要结束通信,岑乐心呵住,「我根本不信,不相信你这样的人能有什么真情。我会看着,看着你们如何开始,如何结束,一地鸡毛。你,并非良人。」

贺正冷眼瞧着他的疯狂,手指轻弹,挂断。

他拿起手边照片。

黑木相框里,是个与他有几分相像的男人,抱着白白胖胖的小婴儿,满脸幸福。

手指摩挲木框,那里明显比其他地方更显顺滑,像压着个认罪的手印。

黑木框旁边,是个略小的花环相框,里面是张绝世美人,穿着婚纱,羞涩清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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