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骁手中茶盏空了,却还是往嘴边放去,喝了一口辛酸,他又将茶盏放下。
「他废了你的皇后,还封了异国女子,他哪里对你好了?只要你愿意,我就带你回家!」徐骁忍无可忍,终究还是把堵在心口的话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殿内静了一瞬,窗户缝中微微透出些风,发出小声的呜鸣,阳光偏斜照在屏风上晃着影儿,纱帘微动。
「表哥。」徐绾嫣轻轻道:「那只是表象,他很爱我。」
徐绾嫣脑子中满是混乱,却遵循本能般说出这么句话。
「表哥……」徐骁指尖轻轻扣着桌案,「你和楚怀信还真像。」
徐绾嫣微微仰起头来,露出一张漂亮的脸,比未出阁时的清纯多了几分艷丽,那是独属于被爱着时的自信与娇媚。
徐骁嘆了口气,终止了这谈话,「有事同表哥讲,若是有一天你想回家了,或者想去东北,我会带着东北的狼来接你。」
「希望表哥早日觅得良人。」徐绾嫣淡淡地说着。
表哥是亲人,是她姨母的亲儿子,换做是旁的表哥,她此时只怕是会欢天喜地地同他聊着东北异闻,聊聊东北的雪有多大,海岸那边的人长什么样。
可他是徐骁。
徐骁自是明白髮乎情,止乎礼,可若是真有那么一点机会呢?他愿意永远守着徐绾嫣,做她最后的后盾。
可是楚怀信已经足够强大,自己这块后盾也只是废铁罢了,徐骁心中想。
他同楚怀信,某种程度上,算是知己吧。
「我先走了,待我同皇上请安。」徐骁站起身,抖了抖衣袖,宽厚的胸膛上面坠着梅花花瓣。
徐绾嫣眼神微变,笑着道:「我会的,表哥回去记得帮我买包糖带给阿诚,上次我都没瞧见他呢。」
徐骁走过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好好的。」
徐绾嫣点点头,「……嗯,表哥回见。」
「……」徐骁不由得失笑,「也不跟楚怀信学点好。」
他转身离开,暗红色的发绳随着动作摆动,徒劳地坠了下来。
待人都看不见了,徐绾嫣才坐回去,撑着发热的身体,对着那屏风后面咳了两声,「出来吧。」
作者有话说:
表面和表哥不对付,实际默默觉得表哥是君子,提前让嫣儿做好准备见见家里人,不对表哥设防的楚子哥是屑。
①布鲁:蒙古族的一种传统狩猎工具,几十厘米长、头部弯曲的木棒,在东部比较流行,现在已成为草原圣会那达慕上的一项正式比赛项目。
第16章 亲吻
屏风处人影晃动,却是楚怀信从其中走了出来。
他也知偷听实属不是什么好事,然而事情赶巧。他本都决定回后殿将未批完的摺子接着批完了,谁知在路上捏着腰间坠着的香囊把玩,一不小心将上头做装饰的玉珠给拽了下来。
这玉珠大抵也很是爱凑热闹有心想听听正殿两人在聊些什么,于是长了腿似的奔着这屏风后头来。
楚怀信追着它,刚将这八卦的玉珠子捡起来,就听他亲封的镇北大将军扬言要带她的皇后走。
他的腿瞬间被钉在了那儿似的,他抱着胳膊在听一会还是走之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拧了拧脚尖,站定在原地,听听镇北大将军还能说出怎样荒唐的话来。
徐绾嫣面上一片桃红,眼睛中含着水雾,嘴唇隐隐有些苍白,一手撑在身后。
楚怀信:「我也未想到的,只是这珠子太过淘气。」
他话中还隐隐有些懊恼,珍重地将这香囊挂回腰间,朝着徐绾嫣走过来。
徐绾嫣只消转转脑袋,便知道他心中还藏着什么心思,于是眼尾弯起来,「改日再给你绣一个便是了,挂上两斤的珠子,免得你这样惦念。」
日头已然落了山,天色暗了下来,最后一点余晖追着徐绾嫣的衣角,细碎地印了上去。她坐于其中,温温柔柔,像是含着悲悯普渡众生的远古神女,眼睛眨得缓慢,飘飘欲仙。
楚怀信只听了她这没甚力气的话便立马发觉出不对来,就像是上午在梅园,徐绾嫣有事瞒着他一样。
她的声音听起来柔弱但却和平时不同,比之平日更是虚上三分。
楚怀信快步走着,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发现十分滚烫,至于她那眼泪汪汪的一双秋水眸大抵也是因着这。
楚怀信刚一靠近她,徐绾嫣就支撑不住了,任由自己倒在他的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正好将楚怀信的手握住。
她小心地靠在楚怀信的胸膛上,心中虽然不想让他担心,但考虑到自己实在怕死,于是老老实实地说:「我半个时辰前便发热了,太医说我失忆,再加上如今的发热……」
她扬起头看楚怀信,「我可能快死了,楚怀信。」
这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几乎是在楚怀信的心上扎刀子,他后背浸出冷汗来,额角青筋鼓起,「闭嘴,徐绾嫣。」
他话中十分凶狠,然而语气压抑着,生怕吓着嫣儿。
徐绾嫣被他妥帖地抱在怀中,眼前一时有些模糊,耳边嗡嗡直响,只有楚怀信有力又清晰的心跳声,且愈跳愈快。
于是她又改了口,「那我可能是脑子坏了,我要是烧成傻子了,还不如死了呢。」
楚怀信踏出殿门,喊了一句:「祝参,传太医!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