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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来讲,楚怀信应该把这位叔父捧在手心伺候,以示自己对长辈的孝心,可这位实在执拗、油盐不进,再加上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楚怀信也就依着先帝爷的意思,将他留在那了。

他这辈子也就是没有孩子,不然徐绾嫣真觉得他要带着自己的孩子,趁着楚怀信不在京城,自己逼宫谋权篡位。

徐绾嫣又想,他这个年龄也不是很大,自己当皇帝也是使得的。

他当年输了,恨了楚怀信的爹一辈子,连带着也恨楚怀信。

徐绾嫣抬头,见楚怀信慢条斯理地倒着茶,慢慢将茶壶提高,茶水慢慢流入茶杯中,溅起微微的浪花,却未曾撒到茶杯以外。

他手握着茶杯,轻轻喝着茶,上好布料製成的衣衫连一丝褶皱也不起,长发束着,一丝碎发也未曾垂落,露出好看又饱满的额头。

楚怀信的眉骨很高,撑起一张好看又有压迫感的面容来,眼眸微微转动,映着茶水的微棕色,抬头对徐绾嫣灿烂一笑。

……

徐绾嫣默了良久,如果自己夺嫡输了,对方还生了个这样的儿子,她也会被气死。

那头的两人已经把平王和先帝爷夺嫡一直到平王搭配益州的事讲了个明白。

「那他此番回京城是……探亲?」

那人白他一眼,「怎么会?他哪有亲,皇上吗?皇上可是在咱们苏州呢,探谁?代皇上翟将军?」

「那是……」

他悄悄靠近,小声地用气声说,「听说过二王妃当时生产的事没?」

「二王妃……睿王妃?」同伴回想着,「我记得王妃十多年前难产去世了吧,生了个男孩也没保住,要不皇室何至于只皇上一个呢,怎么也有个搭伙的兄弟,也不至于这个时候把京城交给翟将军。」

那人讳莫如深地摇摇头,「这孩子,听说找到了……」

他们两人的谈话声音愈发的小,徐绾嫣只偶尔能听见几声气音,却也听不全了,只听到了睿王妃那儿便再听不清了,又听见什么找到了,满脑子的乱麻。

她不大记得睿王妃了,睿王和先帝爷还有平王都不是一个母妃,一直保持中立,甚至还帮过先帝爷几次,只不过命不大好似的,睿王妃生了个死胎就撒手人寰,没多久睿王也跟着走了。

那孩子如果活下来,应该比自己小个一两岁,楚怀信也不至于孤孤单单一人了。

徐绾嫣听得没趣,把后点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喝口茶解解腻,等着楚怀信说走。

窗外夜色渐深,风却静了下来,路上行人丝毫未少,莳花馆中依旧那般气氛高涨,门口都是笑闹的声音。

楚怀信抬手,轻轻摸了下徐绾嫣的手腕,暖暖的很柔软。

「出去吗?去河边?」

「走吧。」徐绾嫣点头,起身整理裙摆,楚怀信也站在她旁边,把她翘起来的腰带往下压了压。

楚怀信笑着:「还得是坠个荷包好,能压压衣角。」

「我没带,又不想买。」

「成,赶明儿我给你绣一个。」

徐绾嫣转头,讶异道:「你还会绣荷包?」

「这有什么不会的。」楚怀信摸摸鼻尖,「你忘了你那阵缝补衣服,没绣好的地方都是我给你改的。」

徐绾嫣哑然片刻,她确实是忘了。

缝补衣服这种事已经是很久以前了,府中的绣娘说要把衣服拿下去补,她坚持留下要自己补。

补得丑就不说了,连窟窿眼都没补上,还透着光呢。

确实是晚上楚怀信下了朝改的,不说多好看,好歹是把窟窿眼给堵上了。

虽然最后还是交给绣娘处理了,但楚怀信自此觉得他在女红方面颇有心得,并在徐绾嫣的衣服上绣了个歪七扭八的大雁。

偏偏那时候徐绾嫣还沉浸在这种新婚的甜蜜里,觉得幸福极了,穿着这歪七扭八的大雁出门晃了许久。

最后还是徐正思直言不讳地和太子妃娘娘上谏,说一点也不好看,她才把那衣服给放下了。

现如今回想,只觉得尴尬异常。

徐绾嫣插科打诨地混了过去,挎着楚怀信的胳膊往河边走。

什么河啊湖啊的,只要有水就能放船,只要能放船就能玩乐。

所以这苏州的河边常年都停着几艘船,赶上水不急的时候还有小舟。

河边人不少,聚在一起赏星光,徐绾嫣也跟着抬头看。

半晌,她揉着脖子收回了视线,小声嘀咕「看得脖子怪疼的……」

楚怀信好笑地看着她,站在她身后给她按着,「人家都是聊几句抬头看一眼,你可实诚,直愣愣地盯着看,脖子自然疼了。」

徐绾嫣扁扁嘴,不理他。

楚怀信:「走吧,去船上看看。」

「船?」徐绾嫣来了精神,「满船清梦压星河,我们今儿能睡在船上吗?」

楚怀信面露难色,「这恐怕是不行,先别说天气冷,在船上睡一晚难得要命,近来没有小舟,租的那船也就比舫小一些,上面还扑了油布,估计是瞧不见了。」

徐绾嫣又耷拉眼眉,觉得很是可惜。

「等夏天,咱们在京城也行的,在湖里摆一尾小舟,躺在里面睡。」楚怀信见她不大高兴,一边扶着她往下走一边安慰。

徐绾嫣点头,「说来也是奇怪,这么多年也没想过在湖中泛舟,晚上睡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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