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雪稚忽然不走了。
「怎么?」
况戍看过去,就见辛雪稚白着脸,用一种很悲伤的眼神盯着他:「你们走之后,没派人再打理别墅,也就是说,当初你们没打算再回来。」
「我......」况戍无言以对,想把人牵住,可手伸到一半就不敢再往前。
又听辛雪稚喘息几下,艰难地问:「当年你们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况戍开启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卡车司机一嗓子嚎没了:「老闆——卸货吗——!」
只好咬牙:「卸!」
于是一车书气势汹汹地涌了一地。况戍打了一通电话,是在叫人,「稍等,人随后就到,今天之内会整理出来。」
「恩。」辛雪稚说,「不着急,现在我也可以先挑一些。」
况戍拦住他:「我来就好。」说着,把西服脱下,习惯性地递给对方。
辛雪稚一愣,抬眼瞧着他,没接。
「哎,习惯了。」况戍尴尬地收回手,高檔面料就这样被他团成一团,随手挂上枯枝。
现在关係变了,辛雪稚再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心安理得地看着对方为自己忙活,也卷过衣袖跟过去,在其阻拦之前提前说:「没事,我心中有数。」
况戍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人蹲在一起翻书,况戍也捲起衬衫袖口,动作间,手臂难免触碰。辛雪稚的体温常年偏低,碰上火热的肌肤,触感会更强烈,能一路烫着上脸。
以前,他们也经常这样紧紧地挨在一起。两人相识得早,懵懂年纪时的打闹不会刻意留心肢体距离,等到有所开悟,怦然心动就比落地的瓜还要突然地砸向他们。一切曾经再寻常不过的接触便能让人在意很久。
辛雪稚不管嘴上再怎么冷拒,身体的反应都是诚实的。他有些紧张,手臂每一次的相碰,心都在胸口乱撞。
突然,旁边一空。
他困惑地瞥过眼,就见况戍已经挪开了半步,虽然表面若无其事仿若不经意,但这个时机委实太巧,很难不涉嫌故意躲开。
辛雪稚气闷地扭回头,不想再和他待在一起,找出几本后就藉口累了,跨出书海。况戍这回又不躲了,从树枝上取下西服外套,哐当一下摊地上给人垫着。
辛雪稚看着已经救不活的衣服,也不扭捏,一屁股坐没了它最后一口气。
能为况总办事的人都麻溜利索。助理撂下电话就亲自带着人赶来,一群年轻大小伙一窝蜂卷过书海,还真只花了半天时间。
一卡车的书,最后只挑出一箱,小伙子们把剩下的全怼回货箱,没在草坪留下一点尘埃,干净地全身而退。
况戍一手抱起箱子,给辛雪稚亲自送进了房间。
「谢谢。」辛雪稚终于肯对他和颜悦色,「这些我就很喜欢。」
况戍:「那剩下的——」
「捐了。」辛雪稚警铃大作,话秃噜得特别快,「包括上次那两麻袋的东西。」
况戍没忍住一笑:「行。」
两人在房间面对面站了会儿,在辛雪稚开口赶人之前,况戍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那能送我一次约会的机会吗?」
辛雪稚默默看着他。
饶是再漂亮的眼睛,被幽怨地盯久了也会渗人,更别提况戍爱在他面前犯怂,讲话磕磕绊绊地:「那什么、今天我好歹算做了件好事,求个奖励也不过分吧?」
真是拿人手短。
辛雪稚只好点头:「可以。」
况戍眼睛一亮,兴奋地在原地转了几圈,最后嗖一下从二楼冲了下去。
辛雪稚失笑片刻。这人,明明比他还大一岁,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在他面前表现得都更像弟弟。其实辛雪稚清楚,这才是况戍真正的样子,有很强烈的孩子气,但往往能直率得令人动容。
等人跑没影了,辛雪稚把房门合上,准备将这箱书再往里挪一些。
弯腰双手一捞,不仅没成功抱起来,反被箱子留住。好险才没栽倒,辛雪稚趴在箱子上,一脸怀疑人生——
怎么这么重?
可他明明记得,况戍是用单手抱的啊!
他的前男友,现在的体格已经强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错啊况总,都知道举一反三了。」项京堂那边很吵,一看又是在夜店,况戍开着免提,正在试今天刚到的健身器材。
「收了礼物之后提约会刚好,不会显得突兀,对方答应的机率也更高。」
「恩。」况戍拉了一下高位下拉训练器,觉得重量不够,往上再加了十公斤,「他答应了。」
项京堂走到不那么嘈杂的角落:「对,所以你不能答应。」
「啊?」况戍手上一松,配重块差点一起砸下来。好险稳住,他直接破口骂道,「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谁料项京堂语气平静,从容道:「你知道追人时所展示的最有效的魅力是什么吗?」
「什么。」况戍洗耳恭听。
项京堂压着嗓子,低而又沉地说:「是神秘感。」
况戍锻炼的动作渐缓,表情茅塞顿开。
「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可能是氛围到了,项京堂的声音也显得缥缈起来,「要让他永远摸不准你在想什么,这样,对你的兴趣自然就增加了......」
况戍嘴唇微张,一脸醍醐灌顶。